“這是自然,我很喜歡玉海城的風光,逗留一個月無妨。或許我還可以多留幾個月,參與玉海府一年一度的平妖詩會,爭奪李大人的龍血墨錠。”
董知府道:“你誤會了。我要說的是,如果方運勝了。你有避開賭局和誓言之術,就做好被我親自碎你文宮的準備!”
施德鴻眼中閃過一抹慌色,隨后鎮定地說道:“這是我和方運之間的賭局,望董大人不要插手,壞了規矩。”
“我只殺壞規矩的人。”
施德鴻怒道:“你若敢殺我,恩師絕對不會放過爾等!”
“那就讓他來!我們玉海城上下連龍族都不怕,還怕區區詩君?誰言圣道無枯骨?先有百家爭鳴。孔圣脫穎而出,若孔圣不爭,豈有我人族鼎盛!孔圣腳下枯骨何在?后有法家輔秦,一統大陸。若秦皇不爭,豈有文同書、車同軌、度量衡!秦皇腳下枯骨何在?詩君勝,則我等為他磨刀石;詩君敗,他為吾等踏腳梯,僅此而已!我自從悟通紙上談兵以來,就只相信我手中的筆和腳下的道!”
“哼!”施德鴻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在董知府面前,他還是嫩了點。
方運在一個進化論占據主導地位的世界生活過,自然相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是任何世界都無法逃避的大道。
一位老舉人長嘆一聲,道:“小黎,我和童侍郎是同窗,曾抱過你。你向方雙甲認個錯,他一定會原諒你。你不要賭了,你勝不了的。方運在龍舟上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了少年時候的李文鷹,他為舉人時,龍舟文會從無敗績,哪怕那些天賦比他強的慶國文人也無法勝過他。”
提到李文鷹,連那些慶國之人也心服口服,李文鷹的天賦不僅不如四大才子,連次一等的人都不如,但是他現在的成就卻僅僅次于四大才子,若是上一代的文人現在重排五大才子,那麼除了以前的四大才子,第五人必然是李文鷹。
童黎已經恢復了一絲理智,道:“程先生,董知府已經說過,圣道艱難,唯有一爭。他方運不敗,我就永遠無法讓才氣暢通,無法讓文宮穩固!今年的書山,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必須要戰勝方運!事已至此,我若再反復,不等登書山,就已經文宮碎裂!我不知對錯,我只知,我無路可退!”
“你……”程舉人無言以對。
施德鴻道:“童黎,我乃一州解元,你若有意,我明日可去貴府與你切磋詩文,如何?”
童黎喜道:“施前輩真的愿意助我?”
“你我同為人族,理應相互幫助。”
“謝施解元!我若能壓過方運,必報你大恩。”童黎面露喜色。
程舉人怒道:“童黎,你不可一錯再錯!”
那施德鴻立刻道:“這位老先生,此話差矣,童黎追尋自己的圣道,我也要通過書山堂堂正正勝過方運,何錯之有。”
方運緩緩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連亞圣曾子都要每日反省自己是否忠、信和勤,你區區舉人,如何敢稱無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此乃圣人之道,你怎能逆圣而行!”
方運的話和往常一樣,但唯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八個字有一絲細微的差別,傳播的極遠,但沒有人立即覺察,也沒有人往那方面聯想。
施德鴻微驚,他剛才以圣言刺激童黎,一舉成功,沒想到方運竟然同樣以圣言指責他。
許多景國文人微笑點頭,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這些人明明都支持方運,可有的笑容僵在臉上,有的笑的更開心,有的收斂笑容冥思苦想。
在場幾乎所有文人突然完全忘記幾人的紛爭,許多人口中反復低聲念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八個字。
那目空一切的顏域空更是立刻轉頭地看著方運,眼中閃過前所未有的異彩。
方運暗叫糟糕,“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八個字可是朱熹對《論語》中“吾日三省吾身”的注解,在他看來這八個字很常見。可這八個字從來沒出現在圣元大陸,那意義就不同了。
在眾人看來,是方運在延伸和解釋《論語》中曾子的話,秀才竟然注解亞圣之言!
在圣元大陸,眾圣經典可不是隨便能注解的,一般大學士都不敢著書解釋眾圣經典,那些眾圣的經典基本都由大儒注解。
大儒之下注解眾圣經典本身不是罪,但要是哪句注解的不對,會立刻遭到群起而攻之,這可是圣道之爭,容不得有半點閃失。
所以,哪怕是大學士解釋眾圣經典,都會引用大儒的注解,和“請圣言”有些類似,最多是在大儒的注解上加一層自己的解釋,名為疏。
可方運這話是直接為《論語》注解!
童黎突然低下頭,目露狠色,竭力思考方運這句話,想要找出這句話的漏洞,但這個念頭僅僅持續了三息,他就感到文宮開始晃動。
“不好!這條注解有大義理、大學問!我無力辯駁。”童黎心中大驚,急忙停止思索,而背后的汗水直流,心中無比悔恨,可卻知道已經再無退路。
童黎心中充滿絕望。
施德鴻也立刻低頭思考,嘴角浮現一抹嘲笑,暗道方運自不量力,那眾圣經典的每一句話都有天地至理,擁有無窮力量,早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胡亂注解被碎了文膽、毀了文宮,現在不成大儒,無人敢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