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堯源看了看書販的手推車,點頭道:“怪不得是小縣城出來的寒門子弟,嘩眾取寵的低賤手段倒不少。要是我出書,直接去找三大書商的執事,到時候大源府三成書鋪都會宣傳我的書。這麼個賣法,一年至多能賺幾百兩銀子,夠做什麼的?讓車夫看看,跟緊點,別跟丟了。”
嚴躍探出頭看,道:“方運的馬車就在前面,跟不丟。”
方運的馬車七拐八拐,停在家門口,方運從車上下來,對賀裕樘道:“賀兄告辭。”
“告辭。”賀裕樘剛說完,發現方運扭頭看向來時的方向,面色有些冷。
“怎麼了?”賀裕樘跟著下車,就見極多的馬車擠在巷子口,車上的人紛紛下車,向這里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詞會的舉辦者管堯源,面帶和善的微笑,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他身后的幾個人則面色不快。
這些人身后面還有許多府文院的秀才,濟縣的高明鴻就在其中,他大喊道:“方運,我們本來準備離開,可管堯源他們的馬車一直跟著你,可能要對你不利,我們就跟來了。”
管堯源立刻抱怨道:“你們真的誤會我了。我來這里是再次向方運道歉的,方運,你放心,我今天回去就馬上宣揚你的才名!我會自己出錢,把你的這首《蝶戀花春景》印一萬張,分發給讀書人。這樣你們相信我了嗎?”
方運不為所動,道:“管兄客氣了,不久之后我自會出一本詞集,不勞管兄。家宅簡陋,又沒備什麼酒水,就不邀請諸位進去了。”
方運說話間,看到又有別的人出現在巷子口,其中竟然有一個全身披甲的馬蠻人,異常高大,單手握著一把足足一丈長的巨斧,兩眼像是兩只大銅鈴。
馬蠻人身前站著一個挺高的人,可那人只到馬蠻人的胸口。那人身穿黑色長袍,身形富態,面相和善,笑瞇瞇地看向這里。
管堯源道:“唉,你還是不信我,也好,日久見人心。在下告辭。”
一旁的嚴躍卻憤怒地說:“方運,你就算是雙甲圣前,可你終究是童生,管堯源都已經這麼低三下四,你為何還得理不饒人?你就這般瞧不起我們文院的秀才?你就這般蔑視我們士族和英社?”
“嚴躍,屁可以亂放,話不能亂說。你和管堯源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當我們看不出來嗎?”方運厭惡透了這個嚴躍。
管堯源急忙拉著嚴躍道:“你少說兩句,我們走。方運,我們以后再聊,這次是我不對,下次一定陪酒道歉。”
嚴躍立刻大喊道:“方運,你這卑鄙無恥小人,我今天作一首詩送你!你聽好了:家徒四壁不知羞,只會口舌逞英雄,不知道是童養媳,還是媳婦養童生!”
在場的人驚呆了,嚴躍這話太惡毒,這詩要是流傳出去,再有人添油加醋一番,那方運必然會變成一個無能又只顧自己不顧童養媳死活的偽君子,只要給方運扣上忘恩負義、始亂終棄的帽子,那他以后文名再大也會被人唾棄。
“混賬!”管堯源一巴掌抽在嚴躍的臉上,把嚴躍打得連連后退,撞在墻上。
“你……”嚴躍好像怕了管堯源,低著頭不說話。
管堯源立刻對方運道:“方運,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知道你還是寒門子弟,連來大源府的馬車和路費等都是別人送的。你雖然窮了點,雖然住得地方簡陋,甚至為了賺錢用那種讀書人都不屑的方式去賣書,可我相信你是有骨氣的。”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這是圖窮匕首見了,管堯源這等于在明著攻訐方運。
不等方運說話,巷子口外那個微胖男人大聲道:“誰說那是讀書人不屑的方式?我們玄庭書行決定向方雙甲求購整套賣書手段,一次支付五千兩白銀。另外,我們愿意再支付五千兩白銀,收購《西廂記》一書在圣元大陸的售書權。若是方雙甲愿意簽訂一份文書,把以后所有作品由我們玄庭書行銷售,我們可以額外多給他半成的收入!現在,誰說他方運是靠童養媳?”
眾人大驚。就算嚴躍和管堯源家里是望族,一年頂天也就賺七八千兩,方運一個賣書的手段加一本書的銷售權就能賣一萬兩?不會是方運請來撐場面的吧?
所有人都仔細看那人。
在場的都是府文院的秀才,經常見到府城的名流,幾乎都認識這個男人。
“唐大掌柜!”所有秀才都彎腰拱手,極為恭敬。
管堯源和嚴躍也膽戰心驚地向唐大掌柜行禮。
玄庭書行是圣元大陸三大書行之一,占據圣元大陸兩成多的市場份額,其股東是多位半圣,而陳觀海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玄庭書行也是景國最大的書行,占景國書籍市場五成的份額。
玄庭書行在每州設一最高主持者,職務就是大掌柜。
一州最大的書商不算什麼,但如果背后是多個半圣世家,就算是州牧或州院君都不愿得罪。
高明鴻幸災樂禍地看著嚴躍,道:“你不是罵我們寒門子弟嗎?你不是說方運不會賺錢麼?有唐大掌柜在,你還能說什麼?售書權就能賣五千兩銀子,這書一共至少能賣出二十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