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聽出他的弦外之意,不想再談書鋪,于是轉移話題,道:“我還沒參加過立夏文會,都有什麼說法?”
“說法?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立夏前后天氣近于春,所以立夏文會往往以‘春’為題作詩,一般都是詩會,偶爾會辦成詞會,不過已經十多年沒有詞會,畢竟秀才的才氣有限,古體詩要比詞容易做。而晚間舉人的立夏文會則經常有詞會。這文會,其實就是給名門望族的子弟揚名用的。”
“還有這種說法?”
“你想想,一般人哪有財力辦這種文會?要選場地,要有酒菜,要有歌姬、陪酒,而且總要有個彩頭獎勵,一場文會沒有兩千兩銀子下不來,再大的家業也經不起這麼折騰。那些人的詩詞都是花高價找名家提前作好,最多改幾個字,普通人哪能比。九成的文會頭彩沒有懸念,除非有人倒霉,遇到猛龍過江,比如你。”賀裕樘說到最后笑了起來。
方運道:“謝謝賀兄提醒,既然這次文會別人出了大錢,咱們去白吃白喝,搶人風頭有失君子風度。我去看看就行,等決出文會魁首我就走人,要是走的早,請我的人面子上過不去。”
賀裕樘沉吟片刻,道:“容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勵山社來邀請你的七八個秀才恐怕是被人當筆使了。應該是勵山主社的高人讓他們來的,否則僅僅是邀請你不會讓這麼多人一起來。”
“怎麼說?”方運隱隱有了一些猜想,但畢竟剛到府城,不知道這里面的隱情,還不敢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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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不是詩會
賀裕樘道:“說白了也沒什麼,就是寒門和士族在爭文名。以前寒門一直被士族壓著,現在出了您這樣景國從未有過的寒門才子,自然想趁機扳回。不過,他們對對您應該沒有惡意,否則也不會派這麼多人來,其實也是表達一種尊重,怕您多心。”
方運靜靜地思索,沒有說話。
賀裕樘道:“如果您能在這次詩會上力壓群雄,勵山社的人必然會邀請您到晚上的立夏文會,傳揚您的文名,感謝您之前壓過士族。”
“他們倒打得好主意。”方運隨口一說,望著車窗外,面色很平靜。
賀裕樘立刻說:“既然您不準備在詩會上搶風頭,那就無所謂,不過以后再有這事,他們必須要給足好處!不能讓你沖鋒陷陣,他們坐享其成。”
不多時,馬車出了城,來到離城外極近的五里村。
賀裕樘道:“此類文會經常出城舉辦,畢竟城里都是房屋,哪有什麼春天可看。五里村風景優美,又有長江支流楊河,是許多文人的最愛。當然,這里的青.樓和畫舫也是一絕。”
說完賀裕樘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方運微微一笑。
兩個人一路討論文會,大多數是賀裕樘在說,方運在聽。賀裕樘特意說了一些文人陰人害人的手段,讓方運小心。
到了五里村,賀裕樘給方大牛指路去明玉樓,那里是本次詩會的地點。
方運笑道:“賀兄是常客啊。”
賀裕樘不僅不尷尬,反而露出少許得意。
十國文人雅士無不追求風.流,只要不穿官袍,連官員都可以喝花酒,只是不能留宿。
不多時,方大牛叫道:“少爺,前面的馬車太多,有伙計在疏導,不讓馬車進了,我們只能停在這里。”
“好,就在這里停下吧。”
方運和賀裕樘下了馬車,方運從荷包里拿出一塊差不多半兩的碎銀給了方大牛,說:“你找個地方吃飯,我們不知道多久才走。”
“謝謝少爺。”方大牛喜出望外。
賀裕樘雙眼一亮,心道這個方運果然值得投靠。
兩個人下車步行,方運打量周圍。
右側是一條大約十丈寬的河流,風一吹,河面波光粼粼。
對面河岸是茂密的森林,這邊的岸上遍布一座座二樓木樓,每一座木樓格外氣派寬敞。
這些木樓背對河水,正對著一片五里村的民居。
一路上到處都是馬車。
兩個人走到明玉樓,展示了請帖,進入一樓。
明玉樓的一樓非常寬敞,擺著許多飯桌和書桌,飯桌上是各種糕點和冷盤以及酒水,書桌上則是筆墨紙硯。
六個樂姬正在大堂之中撫琴吹簫,悠揚的聲音在半空回蕩。
五十多名讀書人分布在一樓和二樓走廊上,不少人摟著一個甚至兩個女人,但過半的人都沒有去碰女人,而是聚在一起暢談。
二樓所有房間的門都敞開著,隱約可聽到男人的交談、女人的笑聲。
“方雙甲!”高明鴻大聲向方運招手。
這三個字一出,所有的秀才都停下手中的事,連那些女子也帶著驚喜看向門口。
樂曲聲突然亂了起來,六個樂姬竟然也因為看方運而分神,不得不停下彈奏樂器。
原本在二樓各房間的人也走到走廊,看向方運。
方運無奈地一拱手,算是向所有人打過招呼,然后向高明鴻走去。
只有一人看到方運后快步走進二樓的天字號房。
樂姬繼續吹彈樂器,明月樓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