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運也很無奈,道:“我哪知道蔡縣令這麼狡猾,一首詩而已,算了。我要走了,告辭。”
王院君伸手阻攔,問:“你就沒有新詩要作?”
“鎮國詩哪有那麼好寫?”方運差點翻白眼,這王院君竟然也不學好。
“沒有鎮國,鳴州也行啊,我胃口沒蔡縣令那麼大,鳴州就能當我家的傳家寶。”王院君道。
蘇舉人道:“我不要鳴州,達府就行,詞也行,曲也行。”
一個秀才低聲說:“給我一首出縣的就行,我正愁二兒子沒好聘禮。”
另一個秀才打趣道:“你要是真能求得方案首的出縣詩詞,可以當聘禮送去我家,我女兒人稱小玉環。”
“就這麼說定了!”
周圍的人笑起來。
方運又好氣又好笑地白了兩個秀才一眼,拱手道:“諸位告辭。”說完跳上馬車。
蘇舉人道:“你別走啊,我女兒或孫女的婚事好商量,你下一首鎮國詩能給我留著嗎?我還有個侄孫女不錯。”
方運哭笑不得,只是揮手告別。
王院君嘆了一口氣,道:“蔡禾簡直貪得無厭,得了贈詩不說,還搶了‘首本’鎮國詩!這件事不能完!堂堂鎮國之詩被蔡禾那個混蛋按了手印搶到手,成何體統!一定要讓他大放血,絕不能便宜他。”
蘇舉人道:“當然不能放過他!不過這手印鎮國詩太難得了,以后方運成名,必然有自己的印章,絕不會按手印,那頁詩,恐怕是孤品絕響啊。要是方運將來成了大儒甚至封圣,蔡禾就占大便宜了。”
王院君面色鐵青,道:“想起蔡禾搶走鎮國詩的那一幕,我就心痛,我的心在滴血啊!我寧可用官位換這首鎮國詩!”
“走!去他家吃早飯去,午飯晚飯也要去,連吃三天!不然難解我心頭之恨!”蘇舉人氣呼呼地說。
“走!”
眾人紛紛響應,笑著向縣衙走去。
方運搖搖頭,掀開門簾進去。
馬車內的比較暗,方運卻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
楊玉環的目光中有震驚,有喜悅,有欣慰,更多的是仰慕和崇拜。
“小運,你真厲害!”楊玉環激動地說著,目不轉睛盯著方運。
“還行吧。”方運有些不好意思。
楊玉環道:“那怎麼叫還行?連我一個婦道人家都知道鎮國詩的名聲。看看那些大官,為了你的事竟然打起來,我可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你簡直……不,你就是大才子!”
方運不由得一笑,沒想到不過寫了一首詩,楊玉環就跟追星的瘋狂粉絲一樣,這時候的楊玉環更加艷麗可人。
方運仔細看了楊玉環一眼,道:“玉環姐你又變漂亮了,不過還是瘦,要繼續吃。”
“亂說!”楊玉環紅著臉低下頭。
江婆子恭維道:“方公子果然是文曲星下凡,寫了一首詩就讓當官的打起來,以后還了得?不過他們不會真的爭個你死我活吧?”
方運笑道:“你多慮了,王院君和蘇舉人就是一時氣急敗壞才動手,沒那麼嚴重,不是有戰詩文會嗎?和切磋差不多。”
“那就好。”江婆子道。
外面的方大牛大聲說:“少爺,前幾年我見過一次戰詩文會,當時以‘火’為題目寫戰詩,有兩個秀才竟然簽下生死狀,結果一個被活活燒死,慘透了。”
第二十四章 香狐
方運笑著問道:“大牛哥,誰讓你叫我少爺的?”
“爹媽說的啊,說你現在不一樣了,不能再叫你弟弟,現在叫你少爺,等你中了舉人,我還得叫你老爺。”
方大牛道。
“都是自家人,不用這麼見外。”
“那不行,我不能給咱們方家人丟人,該怎麼叫就怎麼叫,不然我怎麼當你的長隨?俺娘說,濟縣方家好不容易出了您這麼一個金鳳凰,讓俺好好伺候您,將來肯定能沾光。”
方運沒有說什麼,目光落在手中的那三封信上,方大牛沒說錯,他現在的地位的確不同了。
太陽升起,天氣回暖,方運打開窗簾,從書箱里拿出一本《禮記》,開始低聲誦讀。
楊玉環靜靜地看著方運,偶爾嘴角彎起,霞飛雙頰,不知道想什麼。
馬車一路前行,方運看累了就閉目休息,休息片刻后就繼續低聲誦讀。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離大源府越來越近,方運正讀到“君子遠庖廚”,突然一道白影從窗口竄了進來。
方運毫無防備,嚇了一跳,一只雪白的狐貍撲到他腿上,帶著一縷香氣和淡淡的血腥味,沒有絲毫動物的腥臭。
楊玉環好奇地看著狐貍,流露出憐惜之色,而江婆子卻面色大變,叫道:“方公子小心,可能是妖怪!”
方運心中一驚,就要把狐貍扔出去,可那只狐貍突然抬起頭,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露出哀求之色,然后閉上眼,輕叫一聲,昏迷過去。
換做平時,方運可能會直接扔走,可剛好讀到“君子遠庖廚”,他就猶豫了。
君子遠庖廚在《孟子》里也出現過,這句話不是說瞧不起下廚房的,而是指人都有惻隱之心,若不是廚師,遇到廚房里殺活物的時候總會于心不忍,所以最好不要看到那個場面,不要聽到活物臨死前的悲鳴,因此君子要遠離廚房。
不過在讀書人上陣殺敵的時代,這話原意反倒有些不合時宜,于是被人引申,解釋為任何人都有吃肉的權力,但不能以殺活物為樂,不可虐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