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風手掌,驟然攥緊。
“咔嚓~”
一聲脆響,冰裂紋般的紋路,爬滿了他掌中的光明之山。
其聲不斷,裂紋彌補,最終一聲脆響,化為齏粉。
光明之山,竟然——碎了!
寧風握碎了光明之山的手虛握著,仿佛手中握的不是光明之山的碎片,而是一把有質無形的劍,向著絕世劍神令東來的人劍合一迎去。
抬肘,挺劍。
簡單動作,頃刻之間,寧風身后大日浮現而出,從噴薄而出的朝陽,一路演變至于中天大日,再至夕陽落日……
太昊金闕神章被觀想到極致,又有崩裂之聲,在天地間響起。
其源頭,就在寧風的身后。
大日崩碎,飛散開為無數的光點,從身后洪流般地涌出來,匯入寧風虛握著的掌中。
一柄劍,延伸而出,凝而成形。
以光明之山的材質為本,以其純凈到極致的最后太陽真力為源,匯聚天地間無盡太陽神光,以之為劍。
“刷!”
一柱太陽神光,從九天之上破開虛空屏障,直落下來,落于寧風的頭頂。
以身軀為橋梁,涌入光劍當中。
這是大日之劍。
寧風挺劍相迎。
一劍出,而諸天日落,舉世皆暗。
一切光明,集于一劍。
至誠之間,大日之劍,轟然碰撞在一起。
兩把劍,兩道劍氣,碰撞之點只有米粒大小。
寧風,絕世劍神令東來,兩個人的距離,只有兩臂長短。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在這一瞬間,沒有充斥天地的奇光,沒有震天動地的巨響,只有凝固般地靜止。
像是轉眼功夫,又似是萬萬年光陰流淌而過。
“咔嚓~”
一聲輕微到不是如此落針可聞,就會忽略過去的響動,在天地間響起,傳開。
寧風眼角余光看到,他手上的大日之劍,有裂紋在延伸,仿佛是一群蝌蚪剛剛孵化出來,在游走,在分散。
倏忽之間,本就介于實質與虛幻之間的大日之間,脆弱得如高樓下摔落下來的琉璃,好像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粉身碎骨。
寧風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下來。
他的身后,不再有大日之像,太陽洪流,一片空空蕩蕩,猶如某種存在,被天地偉力,徹徹底底地抹去。
他的體內,不再有奔流不息,鉛汞一般的太陽神光,大日真力,虛虛蕩蕩,空空如也,盡呈現出賊去樓空之相。
寧風那一劍,是以毀去隨身之寶,崩滅觀想之相,以身為橋梁,用拔出體內的太昊金闕神章,既太陽法根基為代價所揮出的。
現在,這一劍,碎了。
“崩!”
寧風覺得這一聲響動,只是在發生在他的腦海當中,現實里并不存在。
隨著這一聲響,大日之間崩潰,億萬道太陽光迸射出去,照透整個中天,透過界域屏障,照透了諸天萬界。
隨著大日之劍凝結而盡入黑夜的諸天萬界,重回光明,甚至一些本就是在黑夜當中的界域里,在大日之劍飛碎的瞬間,亦是大放光明。
太陽雨來襲。
整個中天世界,盡落太陽雨。
仿佛有紅日當空照,又有雨滴在飛灑,半在陽光,半在雨中,說不出的感覺。
大日之劍碎后,此后十日,中天盡在太陽雨中。
那是后話,暫且不提。
寧風沐浴在太陽雨里面,臉色蒼白地望向對面。
那里,絕世劍神令東來毫無征兆地收劍。
“原來如此。”
他慨然出聲,然后環抱絕世之劍在懷,轉身,一步步地向著九曲黃河大陣之外去。
原來的是什麼,絕世劍神沒有解釋;
如此的是什麼,寧風不問自知。
他站在原處,依然蒼白著臉色,無力著身軀,目送著絕世劍神令東來一步步地向著大陣外去。
經行處,黃泉真水似乎也在畏懼,向著兩側放開,留出一條干燥無礙的道路予抱劍的令東來行走。
九曲黃河大陣因為混元金斗用來鎮壓豬妖橫世之故,此刻亦不成為阻礙。
寧風原地不動,只是目送。
于是乎,絕世劍神令東來就這麼用腳丈量著大地,一步步地走出了百里。
百里之地,穩健而行,需要多長時間?
想來似乎不短,寧風就這麼看著他走過。
一直到百里之邊緣,九曲黃河大陣之極致,絕世劍神令東來忽然止步,就那麼挺在那里,站得筆直。
他的背影,仿佛是一桿標槍,直指天地;又如一并絕世之劍,擦拭鋒芒,就要劍試天下。
一息、兩息、三息……
十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寧風嘆息一聲,遙遙地,對著絕世劍神令東來的背影,拱手為禮:
“寧風在此,請絕世入滅。”
絕世劍神令東來那一句“劍名絕世,請君入滅”猶在耳畔,寧風此刻,卻在“請絕世入滅”。
絕世的人,絕世的劍,即便是寧風自己亦分辨不清,他到底是在請誰入滅,或許,兼而有之吧。
百里之外,絕世劍神令東來,應聲而動。
“砰!”
一聲悶響,令東來單膝跪地,呈金鐵交擊之聲,仿佛膝蓋是金鐵鑄就。
“砰砰!”
又是連續兩聲,雙膝跪地,拄絕世之劍于地。
今日之前,一步不曾退過,縱橫當世,劍試天下,隔著萬里手發劍氣,追得天妖無名、豬妖橫世上天入地,惶惶不可終日的絕世劍神,雙膝跪地,拄劍方才能夠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