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妖無名即便是提起絕世劍神令東來時候,亦是飛揚跋扈之感,哪怕是被寧風一次次地毀去化身,也從來沒有露出過如此神色。
豬妖橫世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域外妖魔,應該是沖著那頭豬去的。”
天妖無名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暫時做此想。
“空前絕后,無雙的豬,看看你這頭連天都忌的豬妖,能不能對付得了那域外妖魔,反正我撿個便宜,借道而行便是。”
天妖無名索性將鏡光的事情放下,搖著頭,不去想他。
他依仗著根腳無人能知,不死之身無可破除,沒有太過深究下去,可天妖無名能看到鏡光落到他身上時候,寧風到底看到了什麼,他怕是就不會做此想了。
嗯,應該是有多遠,跑多遠,這輩子都不敢在寧風的面前哪怕出一個面。
就是這麼恐怖!
寧風心神抽了回來,照妖鏡落下,依然懸浮在與他視線齊高的地方。
照妖鏡鏡光沖天而起,的確是尋豬妖橫世去了,不過在這一頭,寧風和照妖鏡全部精力,卻都在天妖無名身上。
“竟然是……”
寧風嘴巴都張大了,暗暗慶幸照妖鏡不是他手捧著,而是自個兒懸浮在空中,不然的話非得給摔在地上不可。
這可是成就了自身寶靈的封神遺寶,天知道到時會不會鬧個脾氣罷工?
寧風使用過一次后,對照妖鏡的威能無比推崇,如何肯冒這個風險?
此刻,照妖鏡上,水波漣漪,鏡光浮動,一幕幕恍若末日黃昏般地景象,在上面流轉而過。
夕陽掛在天邊,半在地平線下,半艱難懸掛,仿佛吊著一口氣,眼看就是彌留的老人,胸口還在劇烈地起伏著,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一聲大喘,永訣人世。
在夕陽晚照之下,整片世界都在黃昏的光中茍延殘喘,生靈絕跡,連妖魔肆虐都不曾出現,仿佛連他們都受不了與世界一起沉入永恒黃昏,或死或逃。
整個世界,正在隨著夕陽一起,一點一點地向著黃昏之海沉默下去,眼看就要沒有了呼吸。
這是一方界域,一個世界的最后時刻。
這樣的界域,一般有一個稱呼叫做:黃昏界。
“天妖無名竟然真的是出身在這樣一個黃昏界域里面。”
寧風一邊看著,一邊點頭。
當日與天妖無名交手時候,他恍惚間憑借著氣機交匯,窺探到驚鴻一瞥的黃昏界。
“本以為他是將一方黃昏界煉制成神通,或者是用什麼方式,抽取了黃昏界的氣息,用來練就神通,所以被我感知。”
“現在看來,倒真不是如此。”
照妖鏡照出來的本來就是根腳,既然出現黃昏界景象,那麼這就是天妖無名的根腳。
“它是黃昏界中的什麼大妖所化呢,好大的口氣,號稱天妖!”
寧風饒有興致地往下看,他對天妖無名的根腳,既有好奇,亦有想借之破除其不死之身的方式。
“記得在封神傳說里,有某個大妖強橫無比,難住了不知道多少仙神,后來還是被人尋出了根腳,樹妖就砍樹,狐貍黃鼠狼之類的就把棲身老巢給燒了,從根子上解決了問題。”
“別讓我找到你。”
寧風收斂了心神,將精力全都放在照妖鏡上顯化出來的景象,連沖天鏡光尋到豬妖橫世位置這件事情,都沒有太過在意。
照妖鏡上,有大片大片的平原俯瞰景象,其間阡陌縱橫,水井星羅,足以窺見昔日生機勃勃景象;
有大條大條的河流奔涌不息,河道內就是漆黑渾濁的河水,漂浮著不知道死去了多少時日腐爛之魚。在這樣的河水里面,就是身死,那些魚兒竟然還不能魂入地府,亦不得化去尸身融入天地,生生被拘留在腐臭河水當中,漂流到永久……
童山濯濯,干旱處處,洪澇所處可見;
山體在崩塌,大地在龜裂,汪洋在咆哮,天都裂出了一條縫隙,從中流淌出天火燃盡三界。
這就是一個世界步入黃昏前夕,最可怕的末世景象。
“咦?!”
寧風眉頭一挑,扶住照妖鏡的手一抖,連帶著照妖鏡上流淌而過的景象都模糊一片,仿佛是映照出面容的水盆畫面破碎水波漣漪一般。
“不對,不對,有問題。”
寧風皺眉,之前所見一幕幕,在腦子里回放了一遍,猛地意識到了問題所在:“照妖鏡照出來的是天妖無名根腳,整個黃昏界又生機絕滅,連個活物喘氣都沒有。”
“既然是根腳,那便是它自身。”
“可是此前種種,皆是居高臨下望去,仿佛人在天上。”
“若是不然,如何能山川地理,江河大地,盡入眼底?”
“可是……”
寧風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后,思維立刻就發散了開來:“不是生靈,不是浮云,甚至不是風……”
能在同一時間,俯瞰整個黃昏界無數角落無數景象的,只有……
“天!”
寧風抬頭,望天。
他腦子里浮現出了一個景象,不是此時天空,而是他初遇天妖無名時候,交戰之前,頭頂上天穹如被染血,被得殷紅的場景。
“不可能吧……”
寧風有些不敢置信,可是腦子里不由自主,又冒出了另外一個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