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金色帳篷當中,兩個對坐的人眼睛都在放光,灼灼其華,熠熠生輝,好似四盞最明亮的油燈在交相輝映。
“咳咳~咳咳~~”
主母終于察覺到不對了,清了清嗓子,靠回了椅子里,整個人窩在里面,繼續作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道:
“還算是不錯的東西,那就準你換取一次卜算,本主母開恩,不需要你提供其他的補償了。”
話說完,她不著痕跡地瞥著寧風,期待看到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掏出海妖魔生命精華來求她卜算的場面。
主母腦子里閃過的場面還在向后衍化,便是她將期待已久的寶貝收入懷中,然后三下兩除二以應付的方式打發走了對面少年,然后在帳篷當中抑制不住地狂笑……
這個美夢,瞬間就醒了。
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主母期待的場面并沒有發生,寧風不僅僅沒有迫不及待,甚至連東西都沒有往外掏,反而將身子更向椅背上靠,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現在才發現露底,晚了。”
寧風心中在冷笑,眼中流露出來的神色分明是在說:“別裝了,亮干貨吧。”
四目相對,主母立刻明白,怕是事情不會向著理想方向發展了。
深呼吸……深呼吸……
她足足停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才把懊惱壓下去,忍著焦躁問道:“你贏了,說吧,要卜算什麼?”
主母已經做好了被訛詐的準備,并且如果寧風太過分,她也不介意破壞規矩,將其生生擊殺在這里,就是引起其他族人懷疑也顧不得了。
寧風倒沒有察覺到主母刻意壓制的兇光,只是他畢竟不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了,怎麼說也是太陽神宮當代天下行走,這不過是小場面罷了。
他悠悠然一笑,出乎主母意料地,沒有當場提出苛刻條件,反而只是淡淡地道:“先不急,先幫我卜算一事,你能做到再說吧。”
言下,有濃濃的不信任撲面而來,若不是海妖魔的生命精華對主母太過重要,不容有失,她都有當場將其轟出去的打算。
這算什麼?
算盡天下是招牌,卜算是她們這一族最拿手的東西,那濃濃的不信任是怎麼回事?
“忍住……忍住……忍住……”
主母用了不下于壓制貪欲和強搶沖動的決心,才壓制住火氣,沒有當場爆發出來,忍著怒道:“說!”
言簡意賅,一個字都不愿意跟眼前這小子多說了。
目的達到就好,現在的寧風是徹底的實用主義者,態度什麼的就不計較了。
在百寶錄后,他第一次后背離開椅背,坐直了露出正襟危坐狀,沉聲道:“我要請主母你幫忙卜算一個人。”
“什麼人?”
“特征是什麼?”
“要卜算他的哪一方面?”
主母連珠炮似地問出一連串問題,一邊問一邊動手,一筒竹籌已經提溜在手上,就等著寧風的回答了。
寧風整理著思路,同時眼觀四方,將對面案桌上所有東西盡收眼底。
第一時間,他就判斷出了一些東西:“看來這個主母還是太小看我的問題了。”
“與其他卜算工具相比,這竹籌明顯是最基礎的工具,想來只能解決卜算出一般的問題。”
“她怎能知道,我的一個問題,涉及到多少大能,涉及到兩界大勢?”
寧風哂然一笑,卻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表示鄙夷,無謂地激怒對方,要吃虧,就讓她吃去吧。
他淡淡地將魔宗七夜的一些基本特征,訊息都告知了主母,特意強調了“外人”二字,將其作為七夜在瀚海域中的最大特征。
至于這點會不會暴露出蛛絲馬跡,讓人順藤摸瓜聯想到他自己身上,這檔口上就顧不得了。
介紹完七夜的情況,寧風沉聲將自己的要求說了出來:“我要主母卜算的便是,我戰勝此人的契機所在。”
話音落下,寧風面上不顯,整個人精神高度集中,一絲一毫的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只要一個契機,就足夠了!
寧風處在這種狀態下,主母聽聞了要求后流露出來的輕視之色,又如何逃得過他的眼睛。
他冷然一笑,心想:“你就大意吧,魔宗夜公子,以及站在他身后的魔宗;我寧風,以及我身后的太陽神宮,再加上當前兩界融合的大勢,真以為這一個契機,是那麼好卜算的嗎?”
“到時你吃了虧,便曉得了。”
在寧風的凝視下,在主母漫不經心地操控下,竹筒無風自起,一根根算籌如一點點變得沸騰時候從水中跳出來的魚兒,在不住地跳動著。
愈演愈烈,整個金帳中,充滿了噼里啪啦聲響,仿佛一堆竹算籌打了起來似的。
眼看著,就要有一根算籌脫穎而出,從中蹦出來,那麼剩下的無非是解讀工作,卜算就算完成了。
主母又一次在腦子里開始補完之前未完成的畫面,對著海妖魔生命精華流口水。
突然——
“嘭!”
無數聲炸裂的響動匯聚在一起,響出一聲沉悶,回蕩在金帳空間當中。
主母隨之悶哼一聲,忙不迭地松手,任憑原本就是虛空懸浮的竹筒連帶著里面的算籌一起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