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清風卷上天的畫紙每一張都如在金光中消融,旋即一個個高大魁梧,身披金甲,或持刀槍,或抬斧鉞,有的干脆就是磨盤大錘子的天兵天將一躍而出。
“妖孽哪里走!”
天兵天將咆哮著,一尊尊飛起來,沖著天上迎親隊伍去。
“誰敢多管閑事?”
之前那個老妖聲音再次傳了出來,轟隆隆如怒雷,他比雷還要怒。
眼看鴨子都煮熟了,竟然還有人想從嘴邊搶走?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妖徹底怒,呼啦一下,不知道多少妖怪從天上卷了下來,恍若一瞬間烏云變成了實質的黑色河流,決堤而下。
金光逆流,黑云傾瀉,雙方在半空中碰撞在一起,漫天廝殺聲里,是一聲聲沉重地墜落聲音。
從雙方接觸的第一瞬間開始,就不住地有重物墜地。
毫無疑問,全是妖怪。
戰斗時候至少還有一半人形,等墜落下來,砸在沈家眾人面前時候,或是老虎而沒有尾巴,或是熊羆沒有手掌,有的是猴子掀開了頭蓋,有的老鷹折了翅膀……
“好好好,老天有眼啊。”
“妖怪,你們也有今天!”
“……”
一眾壓低了聲音的咬牙里,突然冒出了更稚嫩聲音,那是一個七八歲小孩子,緊張地喊:“神仙加油!”
聽到這聲音,寧風一個踉蹌,險些沒倒下去。
“你們還真覺得這是戲臺,可以看戲嗎?”
寧風哭笑不得,同時神色不無沉重。
他看得真切,掉落下來的的確全是妖怪不錯,但并不是天兵天將就沒有損傷,只是天兵天將隕落時候,直接就化作了一張張畫紙,失去了一下力量輕飄飄地落下來,沒有那麼大聲勢而已。
寧風剛想讓沈家莊眾人退后呢,“轟”的一聲,一頭象鼻子斷掉的巨象現出原形,從空中墜落下來,好死不死地砸在花轎上。
花轎應聲而塌,而扁。
巨象的象牙長長地砸在莊門上,看上去挺結實的莊門干脆利落地倒塌。
“啊啊啊~~”
片刻震驚的沉默后,無數聲尖叫爆發出來。
“嘩啦”一下,不用寧風催促,所有人向后猛跑。
“呃~”
寧風看著這一幕,覺得自家就像是江心的礁石,那些人就是江水,繞過他,呼啦一下就全看不到了。
看是看不到,不過寧風敏銳的感知告訴他,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熱帶著溫度,就聚焦在他的后背上。
他,是所有人的希望。
他,身后一步,是沈家莊眾人。
他,身前一步,是妖怪!
“那就接著來吧!”
寧風深吸一口氣,手在桌面上一抹而過,一堆宣紙攤開,“刷刷刷”,神筆在上面不住地涂抹著。
“去!”
“去去!”
“再去……接著去……上……”
寧風口中念念有詞,如入魔障,右手執筆不停,左手不住地將畫好墨跡未干的畫卷往天上扔去,未及落地,化作天兵天將,加入戰圈。
時間,在飛快地流逝著。
一息、兩息、三息……
數十個呼吸時間于沉浸在丹青當中的寧風而言,幾乎是轉瞬即逝。
“嗚嗚~捂~”
寧風身后沈家莊,無論是沈家人還是莊民,但凡有想要驚呼,亦或是抑制不住恐懼著,剛要出聲就會被左近人捂住嘴巴,捂得嚴嚴實實的。
他們那是生怕打擾到了寧風。
這沒有打擾都形勢嚴峻了,萬一他手一抖,大家不都得喂了妖怪去。
的確,形勢漸趨嚴謹。
數十息時間過去,寧風右手的腫脹酸麻達到極致,他抬起頭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當他做出這個動作時候,最后扔出去的幾張畫卷剛剛在金光中消融,一個個天兵躍到空中,旋即以更快的速度被從天上打了下來,重新化作畫卷。
整個過程像極了寧風扔一張紙上去,再自由落體下來,幾乎沒有時間上的差別。
烏云與金光形成的對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向著沈家莊方向移動,眼看著用不了多長時間,戰斗就會直接發生在沈家莊上面。
到得那時候,光是掉下來的妖怪尸體,就能把整個沈家莊給移為平地。
“頂不住……”
寧風大吃一驚,“這樣都會頂不住,那老牛吃嫩草的妖怪略牛啊。”
他方才沉浸在神筆化虛為實,所見即所得的奇妙當中,一發不可收拾,停都停不下來,自然沒有太過關注戰斗的情況。
此刻歇一口氣,頓時發現情況不妙。
寧風的臉色,終于凝重了起來,心中諸般念頭如怒雷般滾滾而過:
“神筆是目前唯一的手段,為什麼會頂不住?”
“我的速度已經達到極致,難道是畫出來對象的問題嗎?”
寧風略一皺眉,便將這個可能排除掉了。
“天兵天將,門神土地,這一類已經是我能理解的力量層次極限,不可能畫出更強的存在。”
“釋迦佛陀,天帝道祖,天魔妖神……他們的存在形式,他們的力量高度,甚至他們的存在本身都超過了我理解的極限,我不可能將其化虛為實具現出來。”
“問題不在這里。”
寧風腦子轉動,念頭閃過,速度何其之快,偏偏就是這麼點時間,天上交鋒的中心點又向著沈家莊所在傾斜碾壓了數丈,形勢愈發地嚴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