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這是什麼情況?”
寧風有點茫然,同時身體似乎也失去了控制,不能動彈,除了一對眼珠子,還能在滴溜溜地轉著。
再怎麼轉,能看到的還不是書房里情況?
書房頂上的瓦當如同虛設,寧風的目光徑直將其穿過,將書房當中布置纖毫畢現地收入眼簾。
房中有人,是一個書生。
書生執筆,潑毫作畫。
看到這一幕,寧風頓生好感,話說他也是以書生自居的嘛。
好感歸好感,他還是不能如腦子里所想的那樣跳下去打個招呼什麼的,整個人猶如被凍僵了一般,不能動彈分毫,只能干看著。
下面,書房中,時光如被加速,一年四季更替,在倏忽之間完成。
書生沉浸在丹青當中,手中一貫紫竹色狼毫揮舞個不停,書房中多出一幅幅懸掛起來的掛軸。
寧風目光落在掛軸上,胸中頓時充塞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同道中人!
那赫然是一幅幅美人圖。
有嬌柔地扶在花轎上痛哭之婉約少女,有為一群少女簇擁著踏青河畔的青春無敵,亦有跪坐掩土葬花苦吟的柔弱……
書生是個窮書生,四季一身衣裳,但這畫工著實了得,栩栩如生,一個個美麗女子,如似要從畫中走出來。
寧風不由自主地想起當初魂境中事來。
在那女鬼從門縫中鉆進來,老鼠夜半延師時候,他不是也在翻看著類似東西,打發旅途中寂寞嗎?
對比一下那本冊子與眼前掛軸之間的差距,寧風對這個窮書生的畫工大為贊嘆,打算哪怕不是為了寶物,等會兒也可跟其好生交流一番,倒不必如之前那無數趟落荒而逃得那麼快法。
他一個念頭還沒有轉完呢,突然驚疑出聲來:
“咦?”
“這是什麼情況?”
在寧風眼前,一幕幕景象正在以穿花蝴蝶般的紛亂與快速在發生著。
他看到一個個看不清楚樣貌的人狂奔而入,狂奔而出,看到窮書生從沉浸在畫作中終日變成執筆發呆,一臉痛苦掙扎,悔不當初之色。
“發生什麼了?”
寧風隱隱有預感,看戲的閑適,怕是就要結束了。
果不其然,他不再是僅僅只能看到畫面,眼前這個詭異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現了聲音。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窮書生徘徊不止,悔恨愈濃。
良久,他仰天長嘆:“我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讀圣賢書所為何事?”
“丹青小道,吾獨好之,愿駐美人間,而不是……”
窮書生忽然吐出一口血來,其色發黑,無巧不巧,落入硯臺當中,與漆黑的墨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寧風見狀心中一緊,知道定有變故要發生。
他甚至能感覺到,束縛住他動作的力量在一點一點地消散,再不如之前一般凍結全身,反而如繩索一般,有一掙便斷的感覺。
寧風連忙開始掙扎,書房當中的一幕幕,不受任何干擾地在進行著。
“罷了罷了!”
窮書生仰天長嘆,披發執筆,飽飲濃墨,掛起一個全新掛軸,在上面飛快地涂抹著。
片刻之后,一個仰天長嘯欲狂的書生背影出現在畫軸上。
書生背影兩臂打開,與臉面一起朝天,似在咆哮著,質問著,對著蒼天宣泄心中的悔恨與不甘。
全詭異的是,窮書生在畫中書生的后背上,畫上兩只漆黑的翅膀,在拍打著,似要撕裂長空,帶著書生一起直上九重,質問天帝。
酣暢淋漓地畫罷,窮書生雙手用力,“啪”的一聲,沾滿墨點的紫竹狼毫折斷,墜落。
他自身則低頭,俯沖,一頭撞向剛剛畫好,墨跡未干的畫作。
“不要!”
寧風大喝出聲。
他隱約猜測到會發生什麼,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真的喝出了聲來。
幾乎在同一個時候,束縛住寧風行動的無形力量消散,他無視了瓦當房梁等存在,徑直從屋頂上直墜而下,落入了書房當中。
“嘭!”
眼看就要臉朝下,摔個面目全非,恢復了行動力的寧風腰桿用力,頓時控制住了身體,以雙腳落地,重重地踩在地上。
“遲了……”
寧風停下了動作。
在半空中他就看得真真的,那個窮書生一頭撞上懸掛著的畫作,并沒有將畫撞破,亦沒有撞到畫之后,而是如撞入了一扇門一般,憑空在撞上畫作的一瞬間,就消失在了書房中。
那個時候,殘筆猶在地上滾動,寧風堪堪落下。
“咦?”
寧風瞳孔驟縮。
他看到,在掛軸里面,那個書生頭上,濃郁的鮮紅色,如一抹禿筆,狠狠地抹上,直流而下,浸濕在書生腳下。
寧風眼睛眨了眨,掛軸中書生頭上情況,像極了一個人撞死在墻壁上景象。
“這就,死了?”
寧風咽了口唾沫,覺得這事詭異得很。
此前種種也就算了,最后一幕,書生畫了自己,然后一頭撞在畫作上消失不見,接著畫中的自己開始流水,眼看就不活了……
何其靈異,怎般詭異,如何理解?
寧風覺得頭都有點痛了。
環顧左右,各張美人圖上,淡淡得薄霧渲染,若隱若現,望之不似在看圖,倒像是雨后山色空濛時候,他在窗內,隔著窗子,看著窗戶好女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