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情況?
寧風愕然,跟想象的未免差太遠了吧?
舒百靈在后面忍不住,插口問道:“李老夫人不是在縣里面受了驚嚇,這才返回去修養的嗎?”
“到底是什麼驚嚇?”
他伸手往縣城方向指了指。
這會兒,夕陽西下,晚照移出縣城,落向商隊所在地方。
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整個縣城恍若一頭蹲伏在地上的兇獸,城門則是大張著的巨口,隨時可能把所有人一口吞下去。
“沒~沒有。”
老婦人一輩子沒說過什麼慌,有點慌張地閃開寧風目光,小聲地道:“那是老婦老眼昏花,看得差了。”
她有些窘迫,覺得對面年輕書生目光好像能把什麼都給看得透透的,縱然一把年紀,李氏還是覺得有些應付不來,忙道:“總之對不住寧先生了,老婦告退。”
“是這樣嗎?”
寧風灑然一笑,揮手止住了還要再說的舒百靈,不在意地道:“老夫人言重了,在下本就要往縣城一行,不過同路罷了。”
李氏聞言放心了一些,歉然一笑,沖著兩人又是一禮,這才慌慌張張地離去。
目送著她的背影遠去,看著她在城門口被一個看上去三十許人,衣著不錯料子的男子接上另外一輛馬車,入了城門,寧風和舒百靈才收回了目光。
“老舒,你信嗎?”
寧風搖頭,失笑,突然開口。
“我看著像棒槌?”舒百靈連翻白眼,脖子都梗起來了,就好像在說:你可以侮辱我的容貌,不可以侮辱我的智商。
“哦,那你怎麼看?”
寧風哈哈一笑,狀似隨意地問著。一邊說話,他還一邊遙遙地沖著忙碌著進城的商隊管事抱拳行禮,告別。
雖然這路上的體驗著實不怎麼好,但總是一番盛情,不能連禮數都失了。
“嘿嘿。”舒百靈等著寧風施完禮,邁步向著縣城去,這才冷笑幾聲,牛頭不對馬嘴地說道:“我哪天要是去買燒餅,正付錢呢,包得嚴嚴實實,味道香噴噴的燒餅被旁邊一個孕婦給順走了,我肯定破口大罵。”
“然后呢?”寧風依然是一副有聽沒有見的樣子,隨口應對。
舒百靈無奈,緊趕兩步跟上,繼續道:“我正罵得痛快呢,要是有人要扯那孕婦見官,我肯定改口說燒餅是我送的。”
“就這麼回事。”
寧風腳步一頓,上下打量舒百靈一眼,搖搖頭道:“沒看出來啊,老舒你還是個善心人。”
舒百靈就跟吃了人參果似的,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冒著一個“爽”字,就差翹尾巴了。
“你的比方打得很好,憐憫啊。”
寧風還在搖頭,心中完全認可舒百靈判斷。
李氏早先的驚嚇是真的,回去甘露鎮養病是假躲避為真,沒幾天又要回縣城,這就是動了惻隱了,等想到隨行的是會降魔伏妖之“寧先生”,那就徹底變成了憐憫。
于是乎,就有了前面的“看得差了”。
什麼情況下,能讓李老夫人生出憐憫之心,不忍心“妖”被降服呢?聯想下老夫人賴以為生的手段,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說話間,寧風和舒百靈過城門,入得縣城。
縣城稱不上繁華,不過比起甘露鎮自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足夠供兩輛馬車并行的道路,林立的鋪子之類,所在多有。
兩人尋了一處小鋪子坐下,舒百靈很自覺地張羅了一下吃食酒水,然后也不坐下,湊過來道:“寧兄弟,那老舒我先去打探打探?”
“有勞。”
寧風舉杯,舒百靈笑得咧開嘴巴,拍著胸脯說“在我在我”,“去去就回”,一溜煙兒就沒了影子。
“這個舒百靈……”
寧風緩緩飲盡杯中酒,還是有些看不透,弄不明白這老小子目的何在,殷勤如此,不過不能否認,他還挺有用。
寧風絲毫不懷疑,舒百靈此去,用不了一盞茶功夫,李氏想要維護的“人”,就會跟被扒光似的攤開在面前。
線索實在是,太明顯。
果然,寧風隨意地夾了幾筷子,抿了兩口濁酒,舒百靈就跟小旋風似地沖了回來。他渾身上下帶著一股熱氣,哧溜一聲先把面前的酒水干了,臉上帶出得意之色,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先前城門口,接走老婦人的就是她雇主,在縣城中一家商行當個不大不小管事的木離。
木離從十三歲當學徒,再到伙計,一路到現在管事,慢慢地三十幾歲人了,總算混出了模樣,在縣城中一處不大不小宅子,去年還娶了媳婦。
正是木離某次偶遇,砰然心動,愛之如寶貝的媳婦兒懷孕了,他才請了李老夫人專門看顧。
“這麼說就是他們嘍?”
寧風微微一笑,眼中卻帶出冷意。
舒百靈完全能理解,這哪里是“他們”,分明是“她”,那個木夫人相當之可疑。
有了舒百靈,果然省事無數,兩人會過帳,舒百靈立刻頭前帶路,那個熟悉勁兒,就好像他是縣城里土生土長大的一樣。
寧風樂得清閑,連木家具體位置都不問,一路看著黃昏縣城里氣象,悠然地跟著走就是了。
“咦?”
他突然止步,前面舒百靈沒剎住車又溜出去小一丈距離這才反應過來,疑惑地返過身問道:“寧兄弟,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