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風呼呼地吹來,撲在他的身上,竟有絲絲溫暖感覺。
“咦?暖意?”
寧風心中一動,向著風來處眺望。
那里,漆黑的夜中隱現火光。
“是篝火,有人。”
寧風大喜,倒不是為了有地方能夠烤火——雖然他實在是冷——主要是走了一夜,他連只鬼影子都見不到,有人總可以打聽一二。
他快步向著篝火方向去。
在夜里一馬平川的戈壁上,徑直走過去就是,倒不用擔心迷途什麼的。
走了片刻,遠遠望去只有一點紅光的地方,終于完整地出現在寧風面前。
那是一個不大不小篝火堆,旁邊圍坐著七八人,一個個或是搓著手,或是默默地烤火,或是瑟縮著身子往火堆邊湊。
一圈子人圍坐篝火,還有兩三個空位。
看到眼前景象,寧風咯噔一下,腳步略緩。
“不對勁。”
他想到之前鎮上人的說法,心中警惕,重新舉步走過去。
一邊走著,寧風一邊凝神觀察。
圍坐在篝火旁的七八人,均是一般無二臉色,白里泛青,青中又透著黑,周身都是冷氣,好像都要凍成了冰。
戈壁的夜里,冷成這樣子再正常不過,話說在還沒過來前,頂著夜風行走的寧風也沒好到哪里去。
“還是怪怪的。”
寧風心里面嘀咕著,尋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
在坐下來的同時,他揚手招呼:“天有些冷,借個位置烤烤火,不介意吧?”
“當然,柴火我也會去拾的。”
眾皆不語,不過也沒有人去驅趕他。
“是了……”寧風在話出口的時候,恍然知道哪里有問題了。
從他出現,到落座,至始至終,都沒有一個人抬頭看過他一眼,說過一句話,這未免太過古怪了。
要是一個尋常在寒風中凍得半死的人,定然是一屁股坐下再說,或許不會想太多,可是寧風則不然,當即就發現怪怪的了。
一息,兩息,三息……
十余個呼吸時間過去,寧風一樣在搓著手,一樣在烤著火,目光在之前的七八人身上掃來掃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左側,離他最近位置的一個青年身上。
青年人目光呆滯,冷得佝僂著身子,雙手不住地搓著,卻帶不來半點溫度。
與其他人相比,他的臉色沒有那麼差,在寧風落座時候,他的眼珠子似乎還轉動了一下。
更關鍵的是,在這個人臉型上,寧風隱約看到了那個背著老父尸體狂奔哭嚎入鎮的韓大影子。
“他就是韓二!”
寧風有八九成把握,于是不著痕跡地向著他挪了過去。
距離三五尺,寧風就感覺到從韓二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仿佛這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塊寒冰一樣。
“哇哈哈哈,有救了,有救了,觀世音個如來佛的,凍死爺爺我了。”
不等寧風出言試探呢,一個大呼小叫聲音,從遠處傳來。
寧風剛循聲望去呢,便看到一個身影如奔馬,在戈壁上帶出煙塵滾滾甩在身后,狠狠地撲到了篝火旁,就坐到了他剛剛挪出來的位置上,與他比鄰。
“符!”
寧風眼睛瞇了一下,雙方距離太近了,第一時間他就看到在那人坐下時候,身后一張符箓飄飛而起,落地成灰燼。
那人一坐下來,就冷得渾身哆嗦,一邊嘴里面罵罵咧咧賊老天,該死天氣什麼,一邊自來熟地拿著旁邊備好的柴火扔進篝火里。
“轟~”的一下,火焰躥高了一些,圍坐成一圈子的眾人不由自主地向內靠了靠。
“大家怎麼不說話啊?”
那人好像覺得暖和點了,奇怪地問道。
他干癟瘦小,頂天了五尺高下,山羊胡子,賊眉鼠眼一小老兒,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模樣。
這等人物,要是在市井里面行走,一看到他,登時就會讓人本能地去捂錢包,生怕一不留神就讓他給摸了去。
“敝人姓舒,綽號百靈,舒百靈的便是。”
“諸位,有禮有禮了。”
舒百靈抱拳四面,竭力地挺直胸膛,給人的感覺還是猥瑣,還是想捂錢包。
寧風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坐得近,看見那張飄飛下來的符箓,怕是也會覺得這就是一個百無一用老混子,溜門撬鎖一賊頭。
說來也怪,他本來想與這舒百靈說上幾句的,話都到口邊了,忽然覺得百無聊賴,更覺得渾身發冷,懶洋洋地就不想說話了。
一片沉默,篝火旁無人開口。
舒百靈半點不覺得尷尬,嘰里咕嚕一大堆,從鎮子上怎麼個雞飛狗跳,呆不住了準備換地方,到這戈壁上天氣要人命,下次死也不來了等等。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漸漸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地湊近篝火,渾身發抖,臉上泛青,沒了開口的興致。
一群人,默默地圍坐,只有篝火噼里啪啦的聲音,響個不停。
“在篝火旁都這麼冷,外面不是更冷?”
寧風覺得意識有些遲鈍,好像要睡著了一般,連忙尋個由頭,死命地想著:
“這種氣溫,要是走出去,沒有篝火,怕是連我都支撐不住,別說韓二了。”
“怎麼可能這麼冷?”
寧風不自覺地伸手,想往篝火里添柴火,伸手卻摸了一個空,原來篝火旁準備的柴火都被舒百靈給添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