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風有些不習慣,低頭看看身上袍服。
此乃太陽袍,通體純白,織就金絲,看上去既平和神圣,又隱現金光。若是尋對了角度望過去,金絲反射太陽光,就會變得奪目不可逼視。
“相傳,在太陽神宮有一種特殊的法衣,名為金縷衣。這太陽袍的料子,仿的就是金縷衣,不過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識一下金縷衣是什麼樣子?”
寧風不無期待地想著。
金縷衣,離開他還有些遙遠,那是太陽神宮一種著名的法器法衣,普通內門弟子怕是得不到手的。
這一點,恰似寧風與衣袂飄飄,高踞在宮殿之上的那九個一般。
太陽神宮掌教——申不疑,旁邊略退后半步的八個人,分別是神宮諸峰山主。
“大日巡天法!”
“起!”
申不疑雙手高舉,遙對東方朝陽。
諸峰山主散開幾步,圍成一個半圓,齊聲而喝。
宮殿前廣場上,赤銅地面裂開,萬道光芒迸射而出,升起一面方圓丈許的巨大銅鏡法寶。
鏡面流淌著濃郁金光,伴隨著宮殿前九人舉動,轟出一道絢爛光輝直沖天際,沖著天邊的朝陽去。
下一刻,偌大廣場,輝煌宮殿,盡數籠罩在淡淡的金光下,仿佛在煌煌大日里,有什麼東西將目光投注了過來似的。
“這就是大日巡天法?”
寧風相當感興趣,還沒有真正接觸修仙之道的他,還無法想象那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大成就?
在廣大無邊世界里,任何一個可見到太陽的地方,只要眼睛能承受得住,各方修士便能從太陽里看到此處景象。
他只知道,從這一刻起,三十個新晉弟子,進入了無數修仙者的眼中。
扶搖直上九萬里的第一步,邁出去了。
“扶搖會,開始!”
申不疑宣布之后,徑直落座。
諸峰山主緊隨其后,各自落座在宮殿前,居高臨下地望向新晉弟子們。
新晉弟子們中一陣騷動,終究都是少年人,最關鍵的時候到了,一個個開始抑制不住地激動。
激動的不止是他們,在他們身后百丈開外的地方,有應邀前來觀禮的,有各弟子親屬,亦是平靜不能。
“陳昔微,出列。”
申不疑的聲音,從宮殿外傳來。
“弟子陳昔微,拜見掌教,拜見諸位山主。”
陳昔微一步步地走出來,走到眾弟子身前十丈處,一個白金色蒲團前大禮參拜。
“汝可愿:入我太陽神宮,謹守神宮律條,不得觸犯。”
申不疑的聲音在整個廣場上回蕩,恍若天地在發問,直接叩問本心。
但凡聽到這聲音者,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回答,竟是一字無法作偽。
“弟子,愿意。”
陳昔微正心誠意,又是一禮。
“汝可能:用心修持,勇猛精進,使我神宮威名不墜?”
“弟子,能!”
陳昔微行第三禮。
“他朝同風而起,扶搖之日,汝有何愿?”
陳昔微在蒲團上周身一顫,頓了一頓,再昂起頭時候,即便是只是背影,寧風依然能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那是堅持,那是執念,那是銘刻入骨髓的大愿。
在神宮長輩的目視,在同輩中人的關注,在天下修士的矚目下,陳昔微脫口而出……
第14章 有鳳來儀,知我來兮
“我愿:
月無圓缺,有鳳來儀!”
陳昔微吐出“我愿”二字時候還有些低沉,至“有鳳來儀”如雛鳳清聲,昂然嘹亮。
她緩緩地從白金蒲團上起來,身子挺得筆直,向著上方宮闕,向著九天穹廬,昂首挺胸。
寧風隔著百來丈距離,看著陳昔微背影,仿佛是在看著一只驕傲的鳳凰,展開翎羽,誓要沖上重樓之高,我心不悔。
“月無圓缺,是家里有人離散,定要團圓嗎?”
“那有鳳來儀,有是什麼意思?”
寧風不解,卻不妨礙他欣賞前方那個孤獨立在那里,驕傲如雛鳳的背影。
“有志氣。”
宮闕前,申不疑贊了一聲,捋著胡須道:“以汝之愿,可知陳昔微你命運多舛,他朝也要艱難跋涉,辛苦良多,你可明白?”
陳昔微昂著頭,雪白脖頸如天鵝,聲音清亮:
“縱獨上高閣,千金埋骨,亦不悔!”
字字聲聲,斬釘截鐵,明明是清亮悅耳的女子聲音,偏偏一如金鐵,擲地有聲。
“好,好,好!”
申不疑大笑道:“那昔微你便入我天擇峰下吧。”
“果然是……”
寧風收回揣測陳昔微話里含義的心思,想到前幾日她說的話,果然是天擇峰啊。
“等等!”
原本還在用欣賞、憐惜目光望向陳昔微的其他諸峰山主臉色都變了,有那心急的直接叫出聲來。
“陳昔微是此代弟子洗神之首,怎可私相授受?”
“我看陳昔微有大志,適合入我天命峰下。”
“胡說,上一屆我們天云峰就是收到弟子最少的,這次無論如何也當讓我們先選……”
“……”
下方一眾弟子,后面大群觀禮,無不是目瞪口呆,一腦門漿糊:這是什麼情況?
想來那些在天南地北,通過大日巡天法觀禮扶搖會者,此刻也是如此想法。
申不疑咳嗽一聲,伸手一拂。
霎時間,燦爛如錦的光瀑籠罩下來,太陽神宮前一切盡數被籠罩,除了零星拔高的爭執嗓音,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