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我檢查了一下傷口,最后斷定道:「就是一些皮外傷,擦點藥就好了。」
說完,醫生就出去給下一撥病人看病了,獨留我和安澄兩個人在病房內。
我們倆對視一眼,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為了轉移注意力,我拿起藥膏準備給自己擦藥,卻被安澄提前了一步。
我說:「我自己來吧。」
安澄沒回答,只是垂下眸子,開始一點點地給我擦藥,動作又輕又柔。
安靜的病房內,陽光灑在安澄的側臉上,連絨毛都清晰可見。
高挺的鼻梁,俊逸的五官,刀削般的薄唇。
他認真的樣子更是他媽的帥。
不愧是老子喜歡的人。
這麼想著,某個地方就悄悄抬起了頭,喉嚨也忍不住發干。
緊接著的是大腿一涼,拉回了我的思緒。
我低頭一看,安澄正往下拽著我的褲子。
臥槽。
這感覺就像是偷吃被人抓了個正著。
我瘋了似的拉住自己的褲子,警惕地問:「你干嗎?」
他一臉的無奈:「你的大腿受傷了,我給你上藥。」
差點老臉丟到一里地開外了,我謹慎得不能再謹慎。
「你把藥膏給我,我自己來。」
他將藥膏放在我的掌心,淡聲道:「我只是想給你上藥,不會對你做什麼。」
這話就如同一桶冷水澆在我的頭上,把我澆了個透心涼。
讓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丑。
他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在間接告訴我:
「我對你沒別的想法,你別想太多了。」
8
煩躁的情緒慢慢涌了上來。
心里悶悶的,十分難受。
我沒回話,只是咬著牙挽起褲腿,開始一點點地上藥。
安澄蹲下身子,一下搶走了我手里的藥膏。
他慢慢道:「昨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以后你別跟宋京年組隊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啊」了一聲。
原來他覺得我是為了昨天晚上的事在跟他鬧別扭。
我嘴硬道:「要你管,你是我的什麼人啊?老子想跟誰組隊就跟誰組隊。」
安澄突然抬起頭。
直直地看了我幾秒鐘。
我吞了吞口水,突然有點好奇他會怎麼回復我。
他神色不如往常那般冷淡,眸子里多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唐尹,至少我不會傷到你。」
我沒有聽到我想聽的,只是失望地「哦」了一聲。
宋京年傷的是人,你傷的是心啊。
這樣的安澄好沒意思。
真不如微博上的他。
晚上,我又情不自禁地刷起了安澄的微博。
他果然又更新了一條:【老婆的腿好嫩好白啊,我好喜歡!已經見過老婆的腿,打敗百分之九十九的大學生。】
下面的評論各種聲音都有,安澄還一直在評論區回復,拉了不少仇恨。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還是這樣的安澄招人喜歡。
現實的安澄不冷不熱,儼然就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他錢的模樣。
網上的他卻不要臉地一口一個「老婆」,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這反差實在有些大了。
讓我十分好奇背后的原因。
還有就是,我十分擔心一點——
如此壓抑自己的內心,時間久了,安澄會不會有精神分裂癥啊?
9
為了弄清楚他反差如此之大的原因。
我開始給他發私信。
開始連著發了好幾條,安澄都沒回復。
直到我跟他說,我也是 gay,我也喜歡男人。
而且情況跟他很相似,有喜歡的人但是不敢表白。
安澄才肯搭理我。
我說了我的原因:【我以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或者是我做的還不夠好,還沒讓他喜歡上我。】
安澄回復:【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歡男人。】
安澄開始講起了他的經歷。
在初中的時候,安澄就意識到自己喜歡男人了,當時還對他的一個朋友頗有好感。
當時安澄只是稍微透露了一點自己喜歡男人的信息,那個朋友就見他如見鬼魅一般。
逃也似的跟他絕交了。
不僅如此,那個朋友還把此事告訴了他們的班主任。
安澄是難得的尖子生,將來會大有作為,老師不忍心看他就此墮落。
于是專門給安澄的父母打電話說安澄不正常,希望他的父母可以幫助糾正他。
安澄的父母真的帶他去戒同所看病了。
也正是因為在戒同所被折磨的經歷,養成了他處事不驚的性格。
從那之后他對所有人和事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但是戒同所只改變了他的外在性格,卻沒有改變他骨子里的天性。
只是他再也不敢輕易地表白,他寧愿將這份喜歡埋藏在心里。
同時,他最害怕的是,一旦窗戶紙捅破,兩個人可能最后連朋友都做不成。
10
那種被人歧視的感覺我也經歷過。
懂得那種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我心疼這樣的安澄,年少的陰影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痕,讓他產生了應激反應。
不過心疼歸心疼,但我還是有點生氣。
他實在太他媽不冷不熱了。
我打字給他提供建議:【那你至少得表現得明顯一點。
【別讓人覺得自己被拒千里之外。】
過了好久,對面的安澄才回復:【我會盡力,謝謝。】
聊完天,我長呼一口氣,將手機放在枕頭旁,往床下看了看坐在自己位子上,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麼的安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