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兒子向來孝順,照竇志康的猜想,要是這麼一說竇遙肯定會愧疚。但話音落地,竇遙的表情卻沒發生什麼變化,甚至連嘴都沒張,只嗯了聲,“隨便她。”
“……我沒聽錯吧,現在是你媽差點沒命啊,什麼叫隨便她?”
竇遙冷淡地說:“我記得我跟她已經斷絕關系了。”
竇志康一口氣沒接上來,差點當著護士的面眼前一黑,進病房以后氣得連椅子都沒給兒子坐。
病床上的付萍臉色的確有些蒼白,但明顯還沒到生死關頭那地步。她聽到聲音扭過頭來,虛弱又怨恨地望了自己兒子一眼,然后動了動唇:“怎麼沒等我死了再回來。”
“那我先走了。”
“哎!”付萍急得直起上半身,“站住!”
“還有事?”
“我問你,”她哽咽了一下,“你真不認我們了?我們可是你親生父母,什麼豬狗不如的東西才會不認自己爹媽?”
竇遙立在門框邊,沉默了三四秒,眼神冰冷地看向她:“既然豬狗不如,你就當沒生過我。”
付萍沒想到他會為了那個李緒做到這種地步,連跟父母最后一點感情都不要了,給他臺階也不下。
“你……”她簡直是萬念俱灰,倒床上又是罵又是摔東西,“那你就滾,滾得越遠越好,往后被人戳脊梁骨,沒我們給你錢我看你怎麼辦!”
竇志康把人拽走,站走廊上語重心長地打圓場,“兒子啊,你的感受我明白。我也煩她,誰不煩她?又好吃懶做又說話難聽,還自私!但說到底咱們是一家人,她就算再壞,她也生了你吧,也操持這個家這麼多年吧,你就別刺激她了,你啊你隨我,心軟,真把她刺激出什麼毛病內疚的也是你自己,哎我要不是——”
“沒事我就先走了。
”竇遙無可無不可地打斷。
“哎,你是請假回來的?”
“明天就走。”
“那你今晚住哪兒?”
竇遙:“住我自己家。”說完抬腕看了眼時間。
竇志康立刻就懂了:“李緒也來了?”
“在樓下。”
“那你可千萬別讓他上來,我、我跟他沒話說!尷尬!”
無視他爸這些話,竇遙給李緒發微信:“進樓等。”
剛點出發送,某人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他走到旁邊去接。
“竇遙你還要多久。”
“十分鐘。”竇遙又看了眼表,11點55分,“我跟我爸說幾句話就下去。”
“那你來小花園這邊找我。”李緒的嗓音有點緊,應該是下面太冷了,而且有風。
竇遙皺眉:“你去那里干什麼。”
不冷?
“少廢話,讓你來就來。”
掛斷電話竇遙去看了眼他媽的檢查結果,確定沒事,然后簡單跟竇志康交待了幾句就下了樓。
外面氣溫果然又低了些,呼吸時鼻腔會出現白氣,手揣在大衣里也覺得凍。樓下行李全都不見了,他的跟李緒的加起來有一個箱子兩個包。
那麼多東西李緒怎麼弄走的。
邊往小花園走,竇遙邊給李緒打電話,但對方始終沒接,嘟聲持續響著。舉著手機往小路深處走,一直走到最底角的長椅附近他才看到李緒。
李緒背對著自己,弓身蹲在長椅前,而且從他面前飄出來一些霧。
在抽煙?
“李緒。”
那道背影略微有些忙亂地頓住,接著回過頭望向他:“你先別過來。”
“嗯?”
“還沒準備好。”
只一瞬的畫面但竇遙看清了,李緒嘴里確實是咬著煙,但他面前還放著什麼東西,打火機一樣的細微火苗燃在上面。
又過了十秒左右,他聽到李緒喊他名字:“過來吧,好了。
”
走到近處,看到長椅上擺著一個勉強稱得上蛋糕的東西,上面還插著五根細細的蠟燭。
“爛了,”李緒拍拍手上的灰站起來,“路上壓壞了,沒地方放只能放在背包里。”
竇遙抬起頭,默不作聲地盯著他。周遭安靜片刻,頓了幾秒李緒才反應過來,很快把煙踩滅。
“喔,我剛在抽煙……聽到你腳步聲慌了一把,打火機掉地上找不到了,所以只能拿煙點。”
竇遙問他:“準備多久了?”
“也就兩三天吧。”他嘴唇微繃,表情也是不太自然的冷淡,“本來打算在賓館幫你慶祝,所以還準備了一瓶紅酒,結果沒帶。”
“扔了?”
“嗯。”
“禮物呢。”
“……這個有。”他轉身去長椅后面拿出那只大購物袋,“喏,給你買的,電腦。”
“花了多少錢?”
把臉轉開,李緒熟練地裝逼:“沒多少,一萬塊而已。”
竇遙說:“這麼舍得。”
李緒臉微微一沉,插著兜踹了他一腳:“別廢話了,許愿。”
實際上12點已經過了,但跟對的人在一起,永遠沒有錯過這兩個字。
竇遙坐到長椅一端,把那個稀爛的蛋糕擱在腿上。李緒坐到他旁邊,臉色很漠然但又帶著淡淡的興奮,尤其是眼底多出那一抹燭光時。
“快許。”
像小時候一樣,竇遙把兩只手交握在一起,低頭不語。李緒看他像看童年最寶貝的玩具,是那種壞了也不舍得扔,丟了會大哭一場的玩具,絕不跟任何人分享的心愛之物,私人物品。
許完竇遙把手松開。
李緒裝作不在意,一只腳抬起來踩在椅面上:“竇遙,25歲生日快樂,幸福安康長命百歲。”
“謝謝。”
竇遙偏臉親了他一口。
淺嘗輒止的吻,可是有了它很多話就用不著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