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煩了?”竇遙回頭盯著他,眉頭快擰成麻花了。
默然幾秒鐘,李緒伸手彈了他眉心一下,“丑死了。”
然后手就被攥住了,沒能收回來。竇遙還是緊緊將眉蹙著:“把話說完。”
“說完了啊不信算了,我就是……不想煩你。所以不準給我一直問,能告訴你的事我肯定會告訴你,但你至少也要給我點空間吧。”
說到這里李緒把眼眸垂低下去,聲音收緊了一些:“竇遙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懂嗎。”
“我是你男朋友,在我面前你連羞恥心都不需要有。”
“……”
“談戀愛需要的是坦誠,不是像你這樣一味地講自尊。”
“……”
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李緒微微踮腳敷衍地親了他一秒:“嗯嗯知道了,竇遙你很啰嗦。”
竇遙眼睛緊盯著:“這麼快就不喜歡了?”
李緒閉嘴。
竇遙說:“那禮物我還是不送了。”
“什麼禮物?”
“在我車里。”
李緒要死不活地穿上外套,跟他一起出了門。已經11月了,外面挺冷的,不過跟竇遙在一起好像氣溫就沒影響。
竇遙的掌心特別熱。
小的時候他們倆一起翻墻,李緒兩三秒就能翻過去,動作特別敏捷,竇遙磨磨蹭蹭五分鐘都不一定能成功。李緒翻完就在另一頭等著竇遙,等到不耐煩了就會趴到墻頭接應。竇遙把手伸給他,他緊緊握住,那時就已經是這麼暖。
真的好好長大了,他們倆。
有行人牽著狗經過,李緒稍微不太自在,竇遙卻沒有把手松開的意思。在這方面他的膽子好像一直比李緒大,說寫信就寫信,說表白就表白,說接吻就接吻。
上車以后竇遙把空調打開,調溫度的時候聽見李緒說:“竇遙,我是無所謂,但你全家都在這邊,我們在外面要不要注意下影響。
”
竇遙的手頓了頓,頭也不抬地問:“你為什麼無所謂。”
李緒把臉轉向車窗外:“我們家本來也沒什麼好名聲,有什麼可在乎的,頂多我媽在乎。不過她要說就說吧,要斷絕關系也行,我已經受夠了。”
“嗯,”竇遙淡聲,“那就行了,我也無所謂。”
被人指指點點絲毫不可怕,失去眼前這個人才可怕。
竇遙說:“這五年認識的同學、親戚朋友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在找一個叫李緒的人。”
李緒被這句話釘在原地,好幾秒鐘沒回過神。竇遙下車從后備廂找出給他買的禮物,回車上以后拿給他。
李緒低下頭,望向手里這把很貴很貴的新球拍,一時間沒能發出聲音。
竇遙漠然地看向車前,路燈跟月光分不開。
“我爸,我媽,他們也知道。校友論壇我發過帖,市里幾個大路口也貼過尋人啟事,留的都是我自己的聯系方式。”
何止這些,但是這幾年的時間要他怎麼說?
原先那個住處,二樓那條走廊,是他常常光顧又常常失神的地方。羽毛球場,飛魚網吧,倒閉前的孟為剛棋院,他像打卡一樣,一放假就會去,有時候一坐一整天,有時候又只是看一眼,確認李緒今天還是沒在。
就這樣一天一天,一個月一個月的重復,他的病好了又犯,他這條殘疾的腿走遍從小到大跟李緒去過的每一個地方,碰到過許多跟李緒有著相似背影的男生,失望過無數次,失眠過無數個夜晚。
想這些事的時候竇遙已經沒什麼波瀾了。大概也只有他的那些東西,那套不屬于他的校服,那把裂口又斷線的球拍,被他沉默地收藏了一年又一年,見證過他那些不為人知的壓抑。
所以他怎麼會怕被人知道?其他人早就知道了,只有最親近的那些朋友,一直把這份放不下的感情當成純粹的友誼。
可是這不是幾天,這是五年……
李緒身體輕微戰栗,愕然地抬起頭。
竇遙淡淡地移開視線。
“李緒,”他嗓音沙啞,“我本來就沒有退路。”
李緒眼眶猛地酸澀,撇開臉呼吸了好幾次,還是沒壓制住洶涌的情緒。
他的頭轉不回去了。
溫熱濕潤的東西砸下來,接二連三砸在手背上。他咬緊牙,喉嚨忍到腫痛,通紅的雙眼閉上也停止不了失控。
竇遙把他的臉扳過來接吻,但他滿臉都是濕意,一碰就會沾到皮膚上。他用力往后退,掙扎間連脖子都濕漉漉一片,竇遙抵著他不讓他犟,把他肩膀摁在車窗上重重地接吻,吻到最后兩個人都快要喘不上氣,竇遙才揉著他的側頰讓他別哭了。
“沒關系,我們以后還有很長的時間。”
平時那雙冷漠的眼睛燒得通紅,李緒嘴唇緊了又松,身體細微地在發抖。他想說話,又怕一開口哽咽到說不出人話,只能把竇遙越抱越緊。
竇遙雙手摟著他,一開始吻他的頸,后來慢慢摩挲他的背等他平靜下來,低聲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李緒:“你說呢?”
怎麼會好,想一個人想到胃疼那種感覺,比死了還難受。
“竇遙你明知故問。”
如果過得好他怎麼會回來,怎麼會一遇見竇遙就失控,煙抽得很兇很兇,戒了幾年都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