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遙看了眼:“還沒吃晚飯?”
“剩的,沒人要。”
語速有點快,聽起來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竇遙沉默了片刻:“我能吃麼,有點餓。”
確實是餓了,在門口等了一個多小時,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李緒敷衍地嗯了一聲,頭都懶得抬。
卸下書包以后竇遙本來打算坐對面去,結果李緒那條伸長的腿不知道為什麼正好收了回去,他就坐下了。
“這是你的游戲機麼。”
李緒散漫地回了句“不是”。
這里小學生那麼多,家里有錢的也不少,隨便誰都能借他一臺玩玩兒。
竇遙移過餐盤吃飯。
平時在家他媽對他要求比較高,所以他雖然是男生但吃相不錯,也沒發出過什麼討厭的聲音。
但李緒好像還是覺得很心煩。
少頃,一只腳踢了踢他后腰:“離我遠點兒。”
竇遙側眸看了一眼,然后端著盤子去隔壁桌,跟幾個小學生坐一起。
小不點2號滿嘴飯打量他:“你新來的?”
“不是。”
“那怎麼吃我們這兒的飯啊。”
竇遙摸了下鼻尖。
“去。”李緒微微擰眉,抬頭,“別在這煩我們。”
嚇得小孩連滾帶爬跑了。
“……”竇遙看著他,“李緒,他年紀比我們小很多。”
“有問題?”
“沒。”竇遙收起視線,把飯吃完以后拿出書包里那張照片。
“我洗了兩張出來,你要不要留一張。”
李緒往照片上掃了一眼,然后重新全神貫注地對著屏幕,好像同意了又好像沒同意。
竇遙環顧四周,確定小學生們都已經跑得差不多。
然后才起身站到李緒面前。
“讓開,”李緒側了側身,“擋我光了。”
“什麼游戲這麼好玩。”
“說了你也不懂。”
“。”竇遙再次確定了,“在生氣?我能知道原因嗎。
”
“……”
游戲傳來落敗的聲音,李緒扔開掌機,不自在地撇開下頜,“最煩過河拆橋的人。”
“?”
哪哪都不挨著的一句話。
竇遙看著他:“在說我?”
“說誰誰心里有數。”李緒情緒掛臉,但還是很帥的一張臉,“老子是讓你耍著玩的?用得上我的時候天天追我屁股后面跑,用不上了就他媽裝不認識。”
這有點天降罪名了。
“所以……是在怪我沒找你?”
看著燈光下柔軟漆黑的發頂,竇遙又想揉了。
“滾。”李緒撇臉,“愛找不找。”
但肩膀有點僵硬,顯得氣勢不夠足。
小食堂詭異地安靜了一會兒,竇遙偏頭輕咳一聲,李緒抬眸,立刻皺著眉坐直:“你在笑?”
媽的,你敢笑。
“沒有。”竇遙整理好表情,“我在想回去怎麼藏照片,我媽最近經常搜我書包。”
“……為什麼。”
“她看了我寫給你的,”他想了幾秒措詞,“信。”
李緒擰緊眉心盯他。
他嗯了聲:“是我不小心。”
不是,這是小不小心的問題嗎,難道還有人變態到留著復印件?李緒張嘴就要罵,竇遙接著說:“我不應該落款的。”
李緒:“。”
竇遙:“但我沒想到信你沒扔。”
李緒頂著臭臉站起來:“忘了,不行?”
狗逼吳作富。
屋里光線不太亮,以至于他這樣站著,明明心里在想怎麼把吳作富大卸八塊,表情也還是顯得殺氣不足,反而很……
算了不說了。
“還有。”竇遙忽然轉開臉,把旁邊的書包挪了個位置,然后又挪回來,“暑假我應該不能找你了,我媽會把我管得很緊。”
李緒想罵,張開唇又沒罵出口,剎住以后良久才悶聲扔出一個字:“嗯。”
“但我房間那個窗戶不會上鎖。”
李緒:“關我什麼事。
”
“我是說,”竇遙想了想,“如果你有不會的暑假作業,其實可以來問我。”
“誰告訴你我會寫作業。”
“要寫。”竇遙說,“有空還可以預習一下初三課程,這樣中考把握更大。”
“我沒打算——”
“想跟你考一個高中。”竇遙打斷了他的話,看著他,“然后一起住校。”
第20章 濃烈如酒的夜
異想天開。
李緒啞了啞。
不要說自己成績不夠,就光說下棋,真想走職業的誰不是初中就輟學?自己再有天賦也沒那麼多精力可浪費。
“我沒時間。”
“每周跟著聽三天課就行,我可以輔導你。”
人不能既要這個又要那個。
也不現實。
但李緒忽然不知道怎麼拒絕竇遙了。他收起掌機要走,忽然又聽到竇遙說:“不行上高中以后我就來棋院找你。”
“……”
“反正住得也近。”
李緒:“隨你的便。”
腿長你身上,我又不能阻止。
晚上回家李緒差點又跟吳作富干起來。也怪他自己,那幾張信紙鎖抽屜里就沒再看過,連丟了都不知道。
吳作富以前也不是他對手,何況他現在又長高了,個子馬上就快躥到一米八。再長長估計一凳子就能給吳作富腦袋開瓢,不用等到十八歲。
暑假這段時間天天練棋十多個小時,李緒的水平突飛猛進,跟孟函文下五回至少能贏個三回,連孟老頭也被迫承認他現在是一幫徒弟里最爭氣的。
但是怎麼說呢,業余五段到職業初段之間,這是一條看似很窄實際非常寬泛的中間帶,全國茫茫的業五還真沒幾個能打進職業。
圍棋是屬于年輕人的游戲,能參加圍甲聯賽的人平均定段年齡在13歲左右,世界冠軍級別的種子選手平均定段年齡甚至低于12歲——很多人連小學都沒畢業就已經在打職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