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遙:“下次我請。”
李緒:“滾。”
他拉開拉環仰脖就是一大半灌下去,很爽很解渴。竇遙插上吸管,右手手背青一塊紫一塊,針眼也清晰可見。
“你怎麼出院了?”李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臉色還是很白。也不知道醫生是干什麼吃的,竟然會同意他跑出來,不怕這人暈在大馬路上?
“回家拿東西。”
“什麼東西非得今晚拿。”
竇遙看向他:“蒲公英。”
“?”
“逗你的,其實是日記本。”
“滾。”
竇遙微微地笑了。
李緒不想看到他這種笑容,若無其事地撇開臉:“我走了。”
剛一站起來,校服就被人拽住,用了點力。
“一起。”
李緒:“松開,我數一二三。”
穿梭著送飲料的老板:“又打他!被我抓到了吧?”
……操。
李緒粗魯地抽出校服衣角。
竇遙仰頭:“以后盡量別在其他人面前倒數,不然我很沒面子。”
誰管你有沒有面子。
“等我一分鐘,我收拾東西,關機。”
李緒冷眼旁觀:“不離家出走了?”
竇遙站起來比他高三厘米左右,一點也不小孩,就是瘦。
“其實我只是來登下QQ。”
“?”
“看你回我沒。”
“……”
“沒想到把你騙來了。”
“滾。”
對傻逼的同情果然是對自己的殘忍。
回去路上李緒心情非常復雜。
竇遙偶爾看他一眼,用那種毫無破綻的眼神。李緒雙手插袋走自己的路。
快到家的時候竇遙說:“李緒我們下次拍張照吧。”
“不拍。”
“為什麼?”
“就是不想拍,哪那麼多為什麼。”
竇遙:“要是我說我想呢。”
“你想不想跟我有什麼關系。”
“就當留個紀念。”竇遙在路燈下停住,靜靜地平視他,“誰知道我還能活多久。”
李緒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這種心臟微麻,像一根細長的針鉆進去找不到了,后患無窮的疼痛感。
他固執地側著身,沒有回應竇遙的目光。隔了好久才煩躁地搡了搡頭發,低聲吐出一句:“下次是哪次。”
“下次體育課吧,我讓席雯幫我們拍。”
他撇開臉:“嗯。”
“李緒。”
“……叫什麼叫。”
竇遙挪了半步,站到他面前:“我有沒有說過?這幾年最高興的事就是認識了你。”
李緒心臟的疼痛感忽然加劇,瞬間留下了永不可消褪的疤痕。
那是一種大人才會有的情感,卻帶著年少的純粹。竇遙的早熟催生出它,把它雙手捧到李緒眼前,迫使他提早感受,情竇初開。
沒人能定義它是友情還是別的什麼,別的什麼更刻骨銘心的東西。
帶著只屬于他們兩個人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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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短的一章,但是我很喜歡。
第14章 “我的。”
說完這句話竇遙就先走了,大概不想給他必須回答的壓力。
狹長的小路,人影由雙變單,孤獨感卻漸漸消失。
李緒一口氣跑到離家最近的藥房,買下貨架上最貴的那瓶鈣片,回家以后在他媽忐忑的注視下進房關上門,把它裝進自己書包最里層。
給抽屜加了把鎖之后突然想到——那張信紙。
他猛地把抽屜拉開,手伸進最里面摸到紙張一角才松了口氣。
然后又突然愣住。
“……”
我在緊張什麼?
就算吳作富發現信紙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又不是早戀。
又不是情書。
他往床上嘩地一躺,被子蒙住頭閉眼就睡。
過完一個無聊的周末,死水般的刻板生活又響起上課鈴,升旗加早讀一點新意都沒有。
倒是竇遙有點意外。
因為他進教室受到了熱烈歡迎。
包括老師、同學在內的所有人都對他展示出善意,尤其是經常欺負他的那幾個,連看都沒敢看他。
另外桌屜里也干干凈凈的。
但有一瓶鈣片。
平時害怕受連累,不怎麼搭理他的同桌悄悄湊過來:“5班那個李緒一大早就來找你了,還翻你抽屜。”
“?”
“結果翻出好多垃圾。”
“然后呢。”
“然后他問我你是不是不愛干凈。”
“……”
你最好是沒有明知故問的意思。
同桌委婉邀功:“我告訴他你還是比較愛干凈的,但老有人往你桌子里倒垃圾。”
“……謝謝,然后呢。”
“然后他們幾個就差點兒挨揍了。”
她指了指以張碩為首的班級霸凌小團體。
“李緒怎麼那麼猛啊,抄起凳子說砸就要砸,打人都不帶前搖的嗎?”
竇遙:“……”
前搖是什麼,一種儀式?
下午5班勞動課,3班語文課,李緒從門口面無表情地路過。
大概也就停頓了兩秒?
然后張碩等人就開始裝死的裝死,裝睡的裝睡,就差找個垃圾袋把自己的頭套起來。
老師:“?什麼情況你們幾個,cosplay鉆地鼠呢。”
竇遙:“。”
可能這叫膽小如鼠。
五點鐘羽毛球課,李緒被遲欽拽去看漫畫了,竇遙沒找到他們。
席雯拿來拍子:“咱倆打?”
“算了。”
話音還沒落,一顆籃球從不遠處飛過來,直直砸向竇遙的腦袋。
周圍一陣驚呼。
憋一肚子火的張碩指著他:“撿起來!”
竇遙頓了兩秒。席雯看向他,回頭想說句什麼,手臂卻被不動聲色地制止。
他撿起球還回去。
張碩露出譏諷的笑容,拿過球還故意踩他的鞋。
“他們這麼過分你為什麼不反擊?”席雯不解地看著他,“起碼也應該告訴老師吧。
”
“你不覺得他們很可憐嗎。”
竇遙語氣輕飄飄的。
“?”
“他們跟我一樣是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