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角有東西。
應該,是個,爬寵箱。
雖然很簡陋,沒什麼造景,好歹算個窩。里面有條黃色豹紋守宮,正趴在墊子上睡懶覺。
……
他不害怕?
怎麼還是跟原來一樣,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事物。
忽然想摸一摸。于是竇遙把手從爬箱頂部伸進去,輕碰守宮粗笨的尾巴。
倒是很溫順。
不僅不咬人,連點反應都沒給。
所以是歡迎我的意思?
把手收回,他順著看向桌子其他地方,余光注意到爬箱底部好像壓著一張照片。
將照片抽出來,兩個熟悉的少年頓時映入眼中。
兩人一般高,一樣身穿綠白短袖校服,手持羽毛球拍,不過右邊的表情冷酷直視前方,左邊的靜靜看著右邊,嘴角微微上揚。
背景是三中的低矮教學樓和水泥澆筑的羽毛球場。
竇遙對著這張照片看了很久,整個人忽然松弛下來。
他蜷了下手指。
“別動。”
身后忽然傳來冷淡的聲線。
李緒繃著臉站在房門口,清瘦的身形跟當年一模一樣。他眉眼冷凝地看了竇遙一瞬,然后就移開。
“誰讓你進來的。”
他上前倏地抽掉照片扔進抽屜。
竇遙往桌邊靠了靠,眼睛始終盯著他的臉,他卻吝嗇一個對視。
竇遙保持沉默。
李緒把床上的棋盤推開坐下,自然地掏出打火機,低頭咬煙:“怎麼找到這來的。”
然后才隔著煙霧看向他,視線不明朗,像是在掩飾什麼也像是在躲避什麼。
竇遙還是不說話。
一分鐘。
兩分鐘過去。
操。
李緒撇開臉,煩躁地皺了皺眉:“干什麼,冷暴力?”
他不高興的時候就這樣,單眼皮總是繃著,下頜線清晰鋒利,說話干脆利落,全身上下透著一種惹不起的疏離感。
“別抖。”
手里的煙微頓,李緒喉嚨發干。
竇遙在半米之外靜靜地看著他:“手,別抖了,膝蓋上全是煙灰。”
第3章 如果歲月可回頭
說實話,過去幾年李緒很少想起竇遙。
一般只在輸了棋,心里煩的時候才會一邊抽煙一邊猜想,有一天要是跟竇遙再見面,那瘸子第一句話會跟自己說什麼。
“不告而別還好意思回來?”
“你哪位?對不起別擋光。”
“混得這麼差,太垃圾了。”
種種幻象就是沒有眼前這一種——竇遙居然說:手別抖了。
自以為是又不會說話,還真是一點沒變。
李緒把煙散漫地夾在指間,望著那點明明滅滅的火星,既不抽也不掐。
“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跟我聯系。”
“跟你聯系干什麼?”他頭也不抬,“不熟。”
竇遙深吸一口氣盯著他,脖子上的筋抻得很緊。
李緒抬起眼和他對視。
從外表來看竇遙跟從前比簡直是進階版。一瞧就價格不菲的挺闊風衣,穿在他身上倒還像那麼回事,左手腕上的名牌表也熠熠反光。
“找我有事?沒事別站在這兒。”李緒看向窗外,輕描淡寫,“沒功夫跟你耗。”
竇遙剛啟唇,門口有人探頭探腦:“緒哥打牌嗎?小六說要回去做作業。”
“就他還做作業,做得明白嗎。”李緒聲調冷冷的,剛直起身手臂就被驀地攥住。
“李緒我話還沒說完。”
“松開。”
他皺眉看著胳膊被握住的地方,思考是把這人從窗戶扔出去還是踢開,沒想到袋里的手機忽然震起來。
“喂,嗯,在家,你直接過來吧。”
竇遙不遠不近地睨著他。
等他打完發現竇遙還在原地,不禁表情更加冷凝:“讓你走沒聽見?”
離得很近的距離,竇遙忽然把手抬起來。
李緒條件反射一樣向后躲,躲完才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心里蒸騰起一陣無言的煩躁。
我在怕什麼,怕他摸我臉?
“這個傷口,”那只手停在他眼前,“你蜥蜴咬的。”
修長的食指上的確有道細小傷痕,他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瞥開:“所以呢。”
竇遙沒說所以要怎麼樣,只是把手自然垂落,等他說出一個雙方都滿意的解決方案。等著等著忽然偏開頭,悶聲咳了幾下:“能不能把煙掐了。”
李緒低罵一聲。
將煙碾滅后,他又木著臉把窗戶給推開。
竇遙視線釘在他臉上:“蜥蜴是不是也隨主人,被討厭的人摸就會反擊。”
“再多說一個字我讓你現在就滾。”
竇遙干脆把他的手抓回來,對視了片刻后他用力往外抽,沒想到竇遙居然膽大包天,越攥越緊!
“李緒呢?”
外面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
“屋里呢,”打牌的吆喝了一聲,“緒哥!文姐來了!”
李緒把竇遙的手甩開。
“這位是……”女人過來疑惑地看著竇遙。
“收廢品的。”李緒繃著臉,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啊,你是當年那個……”
她想起竇遙,竇遙也想起她。
這是當年那個棋院老板的女兒,也是李緒他們那幫孩子的大師姐,叫孟函文。
“我想起來了,當年你經常去棋院,對吧?”
他這條瘸腿總是讓人印象深刻,尤其他們倆相處模式又那麼特別。李緒有時睡在棋院,竇遙往往要央求孟函文她爸半天才能進去找人,可是見了面兩個小屁孩又不說話,反而一個睡覺一個做作業,誰也不搭理誰。
“怎麼樣你的腿,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