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禾撐著腰坐在桌前搗騰他的烤蘋果,陸夢則放下挎包,開始忙里忙外地收拾,擦桌子掃地有活就干,時不時給黃禾遞把勺子,接個水果刀。
這狀態,仿佛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無需言語就知道對方的需要。
看來陸夢經常來這里。
至于原因,結合當年黃禾講過的那個男孩女孩的故事,俞心橋便心中有數了。
青梅竹馬,一同考入大學,女孩不甘平凡,為了前途給業內大佬當情人,男孩“守寡”至今。
故事一旦變為現實,便產生一種類似寓言的警示作用。
俞心橋開始明白黃老板給他講這個故事的用意,也懂得上次陸夢口中的“不忍心看他重蹈我的覆轍”的具體含義。
人生最大的遺憾就是一直在遺憾過去的遺憾,有些芥蒂一旦產生,可能永遠都無法消去。
今天俞心橋是打車來的,徐彥洹下班后正好來接他回家。
黃老板店鋪后面隔了個小廚房,陸夢買了菜來燒,他倆離開的時候,她還留他們在這兒吃飯。
“不了。”徐彥洹婉拒道,“我們晚上還有別的事。”
坐到車上,俞心橋說:“原來你早就知道黃老板和陸夢姐的關系。”
“也不早,黃老板搬到首都快有一年,我才知道。”
當時情況和現在差不多,徐彥洹利用課余時間來幫黃老板搬鋼琴,正好碰到陸夢過來。
后來在徐彥洹的一再“逼問”下,黃禾才承認當年陸夢之所以會去到潯城為他們提供法律援助,正是因為黃禾給她寫了封信,問她是否愿意幫他們母子。
俞心橋恍然大悟,原來黃老板才是幕后的貴人。
“那照這麼說,黃老板也是學法律的?”
“嗯。”徐彥洹說,“不過他畢業之后沒有從事相關工作。”
而是到潯城盤了個店,賣起二手鋼琴。
“看來是為了治療情傷。”俞心橋不禁感慨,“好可惜啊,黃老板那麼善良,一定會是個好律師。”
再說到陸夢,俞心橋問她是不是還跟那個大佬在一起,徐彥洹說:“已經分開了,大約是陸夢姐自己出來開律所那會兒分的。”
據說分得很不容易,陸夢陪他十年,青春耗盡,以為可以好聚好散,誰想那大佬不肯放手,陸夢創業之初,他在業內布下陷阱,幾度為難于她。
黃禾就是在這個時候搬回首都,時刻關注陸夢的人身安全。
俞心橋更是唏噓:“難怪他不想我們知道是他在背后幫忙。”
雖然紙包不住火,一段關系但凡藕斷絲連,便逃不開世人七嘴八舌的“審判”。
對此俞心橋和徐彥洹態度一致,不發表意見,也不參與站隊。
“誰沒有點灰暗的過去。”俞心橋學黃老板聳肩,“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行了。”
畢竟答案在他們自己心里,由不得旁人插手過問。
巡回演奏會進程過半的時候,俞心橋在國內已經小有名氣。
各種活動邀請紛至沓來,經常是剛下飛機就被車接走,不是錄制節目就是拍攝封面,忙得腳不沾地。
不過俞心橋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定下一條鐵律——與音樂無關的一概不接。先前有個真人秀邀請他參加,他和梁奕一起數了幾遍出場費后面的零,然后痛心疾首地拒絕了。
即便如此,眼下的日程已經夠俞心橋忙的了。
七月中旬有一場樂團主辦的酒會,俞心橋不喜歡應酬場合,可實在沒理由推脫。
本想叫徐彥洹陪他去,當天正好是星辰律師事務所成立六周年,那邊也有聚餐,俞心橋只好自己出席。
到門口先在簽到板上簽名,迎賓的是樂團團長,先前幾場演奏會俞心橋受他照拂。
兩人一道往里走,中途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上前來搭話,俞心橋定睛一看,謝明安。
十來分鐘后,團長有事先行離開,俞心橋捧著酒杯和謝明安聊天。
先前幾個月兩人只在微信上偶爾聯絡,如今碰面,反而沒什麼話可說。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兒業內動向,謝明安說:“對了,還沒恭喜你新婚快樂。”
“是去年結的婚,不算新了。”俞心橋說。
謝明安很是沮喪地嘆了口氣:“看來我是真的沒機會了。”
俞心橋最怕他提起這茬:“……你還年輕,以后會遇到更好的人。”
他后來才想起,謝明安比他小兩歲,正處在氣血旺盛的年紀。
“借你吉言了。”謝明安抿一口酒,“不過聽說國內的律師既忙又掙不到什麼錢,還容易禿頂早泄,你要是后悔了隨時來找我。”
“……”俞心橋無語片刻,“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從來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后悔。”
散席時徐彥洹等在門口。
俞心橋快步上前,還是被謝明安跟了上來。
他喝了點酒,仿佛真的心有不甘,又向徐彥洹做了一遍自我介紹,著重強調自己俞心橋認識六年,以及——
“你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握手的時候,謝明安笑容很欠地問,“怎麼連戒指都沒有啊?”
回家的路上,車內一片寂靜。
俞心橋受不了這“暴風雨前的寧靜”,抬手打開車載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