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你回到家里,手上帶著傷,我問你怎麼弄的,你不肯說,我一著急就給潯城二中教務部打了電話,聯系到你們班主任。你們班主任也不清楚情況,只告訴我你和班上一個叫徐彥洹的同學走得很近,加上聽你爸說你在追班上的一個男生,就找人調查了他。”
這些屬于俞心橋丟失的那部分記憶,他問:“當時我有好幾個朋友,都走得很近,您怎麼知道是他?”
姚瓊英說:“原本我也只是猜測,直到在你帶回來的本子上看到他的名字。”
是當年俞心橋給徐彥洹寫情書,打過許多遍草稿。
確認叫徐彥洹的就是俞心橋在追的男生,姚瓊英一并弄清楚那天晚上俞心橋是為誰哭,又是為了誰心灰意冷,回到家整整一個月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出于母親疼愛孩子的心理,氣不過的姚瓊英直接去到潯城,見了徐彥洹一面。
那是在開春的時候,俞心橋出國前夕。潯城二中校門口,徐彥洹穿一件洗得發白的校服外套,得知眼前的女人是俞心橋的媽媽,先是愣了下,然后恭敬地喊:“阿姨好。”
來前姚瓊英看過徐彥洹的照片,知道是個長得不錯的小伙子。一般相貌優越的人總有幾分天生的自傲,何況徐彥洹成績還那麼好,是同齡人中當之無愧的佼佼者。
然而讓姚瓊英驚訝的是,徐彥洹身上沒有一丁點和自信或者朝氣沾邊的特質,他個子很高,卻瘦得有枯槁之勢,面色蒼白發灰,眼神也死水無波,全然不像只有十八歲的少年人。
姚瓊英說:“聽說他爸是個賭徒,想必他和他母親這些年過得不容易。”
聽到這里,俞心橋吞咽一口空氣:“那您、當時對他說了什麼?”
“看他那個樣子,我還能說什麼?”姚瓊英嘆氣道,“他和你一般年紀,我也是當母親的,沒那麼狠的心。”
姚瓊英只問徐彥洹是不是拒絕了俞心橋,得到肯定的答復,姚瓊英打點他幾句,讓他既然拒絕了就別再和俞心橋聯系,以后各走各的路,不要再彼此耽誤。
“他答應了?”俞心橋問。
“沒有,他不答應也沒否定,什麼都沒說。”說到這里,姚瓊英又開始生氣,“去年你又跟他聯系上,還說要跟他結婚,我才明白過來,難怪這小子當年不答應!”
俞心橋:“……”
后來,俞心橋還從姚瓊英口中得知,當年他們一家人出國之后,俞心橋之所以沒和父母一起住,是因為知道了姚瓊英去找過徐彥洹的事,覺得姚瓊英多管閑事,和她賭氣。
但六年里還是常有走動,逢年過節也會和父母在一起。本來一家人的關系已經有所緩和,結果俞心橋剛回國就仍下一枚重磅炸彈——我要和徐彥洹結婚。
弄得姚瓊英火冒三丈,在電話里斥道:“如果你再一意孤行,就別認我這個媽了!”
俞心橋沒理會,通知到位,就直接把電話掛斷。
因此,造成失憶的那場車禍,反而成了俞心橋和父母之間的破冰契機。
讓人不得不感嘆,人與人的關系,過去和現在的聯系,有時候就是如此奇妙而不講道理。
聊完回到房間,徐彥洹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工作。
主要是徐震那邊的事情。俞含章也擔心后續俞心橋再受牽連,向徐彥洹了解了當年將徐震判刑的案子,提醒徐彥洹多加關注徐震的動向。
雖未點明,但二人心照不宣的想法是,想辦法再把徐震送進去。
忙完合上電腦,抬頭便對上俞心橋定定看向他的一雙眼睛。
“怎麼不睡?”徐彥洹走向床邊。
俞心橋側臥在床上,拍拍身邊的空位:“在等你啊。”
徐彥洹便脫去外衣,躺了下來。
從早折騰到晚,兩人都有些疲憊。然而六年前的思緒一旦被牽起,便再難收回。
還記得當年最后一次見面,俞心橋左手包著紗布,于是徐彥洹握住俞心橋放在床單上的手,對著光舉高:“你的手,現在沒事了?”
“沒事呀,就破了點皮,腫了幾天。”俞心橋如實交代,“當年早就能拆紗布了,是我不肯拆。”
“為什麼?”
“……為了讓你心疼。”
兩人之間最后的隔閡消除,俞心橋變得和從前一樣坦蕩。
雖然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偏頭看向天花板,俞心橋心說這酒店品味不錯,吊頂挺好看的。
不多時,察覺到一片柔軟皮膚覆上來,悄悄瞥眼偷瞄,是徐彥洹側過身,湊前,唇貼在他手背上。
接著是手指,從指尖到關節,吻輕得像羽毛輕撓。偶爾鼻尖蹭過,溫熱吐息似微風拂過。
心臟一霎狂跳,俞心橋看著徐彥洹隨著呼吸微顫的睫毛,和那近乎虔誠的神情,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發酵。
徐彥洹珍惜一個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親完一只手,俞心橋還是心癢,腆著臉把另一只手也伸過去:“這只手雖然沒受傷,但也很……受罪。
”
徐彥洹笑一聲,托住他右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接著伸臂摟腰,俞心橋整個人被往懷里一帶,徐彥洹靠過來時,他剛好抬頭,微張的唇立刻被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