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簡媜《水問》
第24章 →你幫我解開。
暖陽初綻時,徐彥洹從沉睡中醒來,睜開眼睛,屋內窗簾緊閉,一縷光線從縫隙漏進來。
他從床上坐起,抬手揉了揉額頭。燒已經退了,只殘留了些身體乏力的癥狀,想必很快會消失。
床頭放著保溫杯,里面的水還是熱的。
看時間才七點,以為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還在睡,從房間出來看見系著圍裙的俞心橋從廚房出來,徐彥洹扎扎實實愣了一下。
“感覺好點了嗎?”俞心橋上前觀察,“看起來沒事了,今天要不還是請個假吧,多休息一天。”
徐彥洹一時沒出聲,俞心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的手,幾分尷尬地把鍋鏟往身后藏:“你別看我好像五谷不分,其實在下廚方面還挺有天分。”
剛吹完牛皮,俞心橋鼻尖動了動,聞到一些奇怪的焦糊味。
然后扭頭就往廚房跑:“糟糕,忘了煎蛋還在鍋里!”
徐彥洹:“……”
最后早餐還是徐彥洹做的。
他看見俞心橋伸手碰鍋就心驚肉跳,占據灶臺前的位置自己掌勺,像之前那樣最多只讓俞心橋幫忙放佐料。
俞心橋煎壞了兩個蛋,覺得丟臉,一直到餐桌上都悶不吭聲。
輪到徐彥洹沒話找話,他忖度片刻,說:“不會煎蛋不要緊。以前在潯城,你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那是不用做飯。”俞心橋用筷子搗煎蛋,“都是點外賣,最多自己煮個面。”
“那也很厲害。”徐彥洹說,“我小時候第一次煮面,整鍋都爛了。”
俞心橋抬頭:“真的?那時候你幾歲?”
徐彥洹想了想:“六歲。”
“……”
俞心橋手上一使勁,筷子尖狠狠扎進煎蛋鼓起的肚子,流心蛋黃汩汩地流了出來。
吃完早餐,看見徐彥洹換上白襯衫,俞心橋更不開心,嘴角都垮了。
“你們律師不是可以自由安排工作嗎?”他問,“為什麼你每天都出門這麼早?”
徐彥洹隨便抽一條領帶:“手頭還有其他案子在推進,等忙完這陣——”
剩下的話消失在嗓子眼,因為俞心橋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領帶,踮起腳,掛在他脖子上。
系之前分清左右寬窄,又交叉比劃了下。俞心橋垂下眼簾,領帶在他手中時而翻折,時而環繞,整理好骨架,再將寬的那端從中間穿出來慢慢拉緊。
是溫莎結的系法,特點是對稱。系完俞心橋又把那結扽了扽,邊欣賞邊滿意道:“溫莎結配寬衣領,正好。”
抬首時驀地對上徐彥洹定定望著他的目光,俞心橋呼吸一滯,松開手,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是覺得不好看,可以拆了重新系”
“不用。”徐彥洹低頭看一眼,“很好看。”
今天,目送“丈夫”去上班的“妻子”變成俞心橋。
他對上次的事故心有余悸,不能免俗地說了句:“注意安全。”
徐彥洹應下了,并也交代他一些安全事項。
上午10點,敲門聲響起,俞心橋對著貓眼看了半天,又通過聲音確認,才把門打開。
梁奕疑惑道:“你在里面蹲大號呢?”
俞心橋沒好意思說是徐彥洹讓他不要給陌生人開門,從鞋柜里找了雙客拖扔地上:“是啊,最近便秘。”
梁奕這次是把和愛樂樂團的巡演新合同帶給俞心橋看,順便和他確認演出曲目。
發現里面多了一支德彪西的《月光》,俞心橋問:“怎麼加了這支?”
“樂團那邊發現演出時長不太夠,再說演奏會是面向普通音樂愛好者,總要有些耳熟能詳的曲目。
”
“可是這支適合獨奏,不需要和樂團合作。”
“就是最后留給你最后獨奏收尾的嘛,當時攢曲目單的時候,也是你把這支放在備選列表。”
“……是我放的?”
“不然呢?是你的演奏會,當然要根據你的意愿選曲。”
俞心橋還失著憶,一點都不記得當時的自己是怎麼考慮。
也不敢多想,總不能因為自己曾把這支曲子彈給十八歲的徐彥洹當生日禮物,就賦予它過多的含義。演奏會需要而已,彈什麼不是彈。
聊完正事,俞心橋開始撥打好友求助熱線:“我有個朋友,他最近收到了兩張音樂會門票。”
梁奕在吧臺跟前逗刺猬,聞言“哦”一聲:“徐彥洹請你去聽音樂會。”
俞心橋默了默,決定繼續說,“送他音樂會門票的人,曾經放過他的鴿子。”
“可不是,在音樂廳門口等了半天呢,下那麼大的雨。”
“你說這次,他應不應該去赴約?”
“這事不能問應不應該,得問你自己想不想。”
“我不知道。”俞心橋肩膀一塌,終于放棄角色扮演,“他讓我不要原諒他,也讓他在雨里等一天。可是我……”
“可是你還沒讓他等呢,就開始心疼了。”梁奕搖頭嘆息,“心疼男人,變得不幸的第一步。”
俞心橋翻白眼:“說得跟你不是男人一樣。”
“我是看透情愛,一心向錢的世外高人。”
看刺猬吃東西看餓了,沒吃早飯的梁奕打開冰箱找吃的:“欸你們家竟然有冰淇淋。”
俞心橋從沙發上跳起來:“不準碰我的冰淇淋!”
“我就吃一個。”
“一個也不行,徐彥洹每天都會檢查數量!”
梁奕又開始恨鐵不成鋼:“我看你還是去吧,去吧去吧別掙扎了,夫管嚴還要什麼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