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缺失的六年,如果一筆帶過,對二十四歲的俞心橋來說多麼不公平。
俞心橋不動也不說話,徐彥洹仰面看著他,蹙眉道:“被嚇到了?”
俞心橋不答。
像是不敢往那方面猜,徐彥洹面色微沉:“你恢復記憶了?”
俞心橋很慢地搖了搖頭,而后看見,徐彥洹不甚明顯地松了口氣。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恢復記憶?”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俞心橋久違地感到一陣輕松。
除了信任危機,他們中間還橫亙著更多無法忽視的問題。如果這場車禍是導火索,他選擇點燃引線,把話挑明。
“我沒——”
“不要騙我。”俞心橋看著徐彥洹,緩慢而認真地發出警告,“你不可以騙我。”
因為比不相信更可怕的,是發現自己不敢去相信。
二十四歲的俞心橋,讓人既陌生又熟悉。他會給自己的寵物取喜歡的人的名字,會把鋼琴搬到離喜歡的人最近的地方,會在喜歡的人車子的副駕用貼紙宣示主權,會偷偷把喜歡的人的微信名改成愛心,哪怕他在失憶前給對方發的最后一條信息是——我們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明知可能重蹈覆轍還要和他結婚?還不是因為喜歡,因為念念不忘。
都說先愛上的人先輸,二十四歲的俞心橋早就輸得一敗涂地。
所以,好像無論怎麼問,都是在自取其辱。
但是必須要問,因為十八歲的俞心橋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為徐彥洹的一個隨口的回應受寵若驚,更不想再為聽到一句“對不起”就企圖將過去一筆勾銷。
俞心橋閉了閉眼睛,沉下一口氣:“徐彥洹,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討厭我,以后再也不想見到我,除非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錢?”
徐彥洹怔住,為突然出現在俞心橋口中的自己的全名,也為他提到的那段過往。
“或者,我換個問法。”俞心橋再次深呼吸,“你是不是知道,我有一份遺囑,上面寫著我死后,所有個人財產全部歸你?”
--------------------
遺囑的事現實線第九章有提過。
一個容易被忽略的點:我們是上帝視角什麼都知道,俞心橋不是,而且他還失憶了。
這事下章就解釋清楚了,畢竟俞心橋本來懷疑的也不是徐彥洹,而是他自己。
第17章 →我后悔了。
安靜沒有持續太久。
徐彥洹眉宇微蹙:“遺囑?”
“對,遺囑。”俞心橋說,“我失憶前寫的,現在應該已經公證了。我是不是給你看過?”
徐彥洹明白過來:“你以為是我雇人……”
俞心橋沒有否認。就在一個小時前,確實產生過懷疑的苗頭。
徐彥洹露出幾分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不相信我?”
放在沙發邊緣的手猛然攥緊,俞心橋別過臉,不再與他對視。
怕被那雙深邃的眼眸蠱惑,怕心一軟,又放任自己沉溺。
十八歲的俞心橋開始了解二十四歲的俞心橋的想法。
徐彥洹討厭他,但想要錢,想要很多很多錢,二十四歲的俞心橋剛好有錢,他認為現在的自己有足夠的實力,徐彥洹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他愿意把擁有的一切都給徐彥洹,只要徐彥洹留在他身邊。
多麼卑微,多麼愚蠢的想法。
十八歲的俞心橋忍不住唾棄他,可想到這是六年后自己的樣子,又覺得完全合理。
至少當時他也是這樣想。十八歲的俞心橋愿意付出一切,換來徐彥洹多看他哪怕一眼。
而得出這個結論俞心橋,無法再面對這段可笑的婚姻。
他進到臥室,迅速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從推門出去到乘上出租車,耗時不到五分鐘。
他不敢在那里停留太久,甚至不敢再和徐彥洹說話。
混亂中似乎聽見徐彥洹問他要去哪里,還說會把事情查清楚,俞心橋一概沒回,或者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坐在車里打開手機,先進來的是徐彥洹發來的短信:那你先冷靜一下,有事打我電話。
俞心橋盯著這行字里行間都透著理智的句子看了足有一分鐘,才切出去,撥通梁奕的手機號。
下午兩點,一身家居服的梁奕在小區門口接到俞心橋。
在門衛那邊登記完,梁奕接過俞心橋手里的背包,打開一看都是衣服,驚道:“你這是離家出走了?”
俞心橋說:“在你家借住幾天。”
“幾天啊?”梁奕有些苦惱地撓頭,“主要是我家地方小,又亂,怕你住不慣……”
進到屋里,俞心橋才知道不僅小又亂,還住了其他人。
聽見開門聲,屋里盤坐在沙發上打游戲的人一躍而起,差點撞到房梁。
那人熱情地向俞心橋張開雙臂:“小橋,好久不見!”
俞心橋沒給抱。
因為壓根沒認出來這是誰。
“剛小奕還跟我打賭,說你肯定認不出我,我本來不信。”那人不滿道,“沒想到你真沒認出來。”
“這不能怪我。”俞心橋放下東西,在沙發上坐定,“誰能想到當年坐第三排的小矮個現在壯得跟熊一樣?”
那人嘿嘿地笑:“當時在籃球隊你們還嫌棄我,要是擱現在,也能占個中鋒吧?”
在六年后的世界里再遇熟人,俞心橋郁悶的心情都松弛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