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難道更糟糕一些,兩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卻形同陌路?
在思索的須臾之間,俞心橋聽到咔噠一聲,是徐彥洹把摘下的眼鏡放在大理石臺面上的聲音。
……要做什麼?
茫然中,俞心橋的思緒變得遲鈍,完全沒意識到形勢調轉。徐彥洹躬身,整具身體向他靠近,迫使他退到洗手池邊,后腰抵住臺面邊緣。
他只覺得太近了,比上次在床邊還要近。
徐彥洹有一雙過分深邃的眼眸,導致被他這樣近距離注視,俞心橋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唯恐稍不留神就會被吸進去。
就在兩人的鼻尖離相觸只差不到一公分,近到能感受到對方的溫熱吐息時,徐彥洹定住,不動了。
俞心橋不自在地扭動身體,發現徐彥洹的手臂撐在兩側,讓他無處可躲。
心跳震耳欲聾,俞心橋在喧囂聲中強作鎮定:“你在、干什麼?”
徐彥洹一瞬不瞬地看著俞心橋,眼底墨色漸濃,其中隱有浪潮翻涌。
“在等你允許。”徐彥洹說。
第16章 →你還記不記得?
俞心橋咽了口唾沫。
他一直覺得徐彥洹這個人很矛盾,念書的時候他既是學霸又會打架,性格冷漠卻招惹紅塵,還總是在讓人失望之后又給人一線希望。
再譬如當下,他嘴上說在等允許,實際上已經鎖定獵物,像一只蓄勢待發的豹,等籠門打開,他便沖出來,一舉將獵物捕獲。
沒有人能逃脫他設下的陷阱,沒有人能抗拒被他蠱惑。
十八歲的、剛經歷過那一晚的俞心橋除外。
起初的渴望和躁動被濃烈的心酸沖淡,俞心橋偏過臉,頸項隨之蜷縮,哪怕擺在眼前的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待遇。
記憶中的徐彥洹,何時這樣充滿耐心地遷就過一個人?
俞心橋覺得自己也變得矛盾,一方面希望成為二十四歲的俞心橋,一方面又在想,如果他現在心安理得地淪陷,那十八歲的俞心橋算什麼?
察覺到對方的拒絕,徐彥洹眼中的熱度也逐漸退去。
雙手從臺面邊緣撤離,抬手似想摸一下俞心橋的頭,手臂懸在半空,又放了回去。
不知是否錯覺,俞心橋從他的神情中發覺到類似頹然的情緒。
“去睡覺吧。”徐彥洹低聲說,“我不會強迫你。”
深夜,俞心橋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回想對他來說是“去年”發生的事,心想,明明是我在強迫你啊。
都被那樣拒絕了,我還是忍不住找你,還是想靠近你,那個罵人的詞怎麼說來著?
賤骨頭。
對,我就是賤骨頭。
俞心橋很少自我唾棄,此刻這樣罵自己,是為了保持清醒。
在把“為什麼會結婚”這件事弄清楚之前,他不能放任自己安于享受。
享受……接吻算享受嗎?
十八歲的俞心橋除了得到的只有冷言冷語,還得到過一個不能算是吻的嘴唇觸碰。
快睡著的時候,俞心橋無意識擰起眉心,似是重溫了一遍當時的痛感。
翌日天氣晴朗,適合出行。
換好衣服從房間出來,俞心橋看見徐彥洹正在客廳的沙發前整理鋪蓋。
昨晚情急之下把貓安置到次臥,徐彥洹的房間被占,俞心橋要把主臥讓給他,他說不用,從主臥衣帽間里拿了被子和床單,鋪在沙發上將就了一晚。
早餐也是徐彥洹做的。
俞心橋嚼著三明治,喝一口熱牛奶,瞧著坐在對面的徐彥洹略顯憔悴的俊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
不過身上的紅疹倒是退差不多了,看來“隔離”效果顯著。
“今晚我睡沙發吧。”俞心橋說,“你白天還要工作,睡眠質量很重要。”
徐彥洹頓了一下,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而是說:“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睡沙發,才睡不好。
哪怕如今的徐彥洹相比六年前變了很多,有一點不變——但凡脫離工作就開啟低能耗模式。俞心橋經常懷疑他和從前一樣因為不愛說話,或者太過言簡意賅讓人聽不懂,而交不到朋友。
“那是因為什麼?”俞心橋問,“客廳的暖氣打太低了嗎?”
這回徐彥洹干脆不回答,而是掀起眼皮,看向俞心橋。
心臟一突,昨晚在洗手臺前的片段涌入腦海。
雖然徐彥洹是個讓人很難懂的人,但幸運的是俞心橋經過“特殊訓練”,能看懂一些明示。
比方說現在,徐彥洹直直地看著他,意思再明顯不過——是因為你。
俞心橋更心虛了。
徐彥洹是什麼人?潯城二中的校草,每天情書收到手軟的萬人迷,現在多了一重法學院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身份,星辰律師事務所的網頁還掛著他的簡介和照片,說他是律政行業冉冉升起的新星。
這樣的人,從來只有拒絕別人的份,何曾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拒絕?
拒絕他的還是個死皮賴臉追求他,不知道用什麼手段讓他“自愿”結婚,現在還住著他的房子,霸占他的主臥的失憶癥患者。
渾身debuff的俞心橋又陷入最初的死循環——他和我結婚到底圖什麼?不圖房子不圖錢財,難道圖我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