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和父母聊幾句,剛掛斷電話,聽到外面響起敲門聲。
俞心橋隨手揩了把眼角,趿上拖鞋出去。徐彥洹也從書房出來,兩人一起到門口,確認外面站著的是隔壁鄰居,才打開門。
是一名打扮時髦的年輕女人:“俞先生你在家啊,真是太好了。”
她把手上的航空箱往前遞:“我臨時有工作要出差兩天,這次也麻煩你。”
俞心橋低頭去看,透過航空箱上方的隔柵空隙,可以看見里是一只灰色的英國短毛貓。
聽她口氣,這不是第一次拜托他照看貓咪。
正好這幾天休息,俞心橋便接了下來。鄰居很細心,已經將貓糧用小袋分裝好,上面貼標簽,精確到每一次喂食的時間。
臨走前,鄰居從門口往里望一眼:“好久沒見洹洹了,它最近長胖沒有?”
人類洹洹就站在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俞心橋一時尷尬,心說二十四歲的俞心橋看來不僅以寵會友,還口無遮攔,比起十八歲似乎并無長進。
正琢磨該怎麼回答,身后的徐彥洹忽然出聲:“胖了,昨天稱過,三斤半。”
俞心橋:“……”
事實上俞心橋確實不知道刺猬洹洹的體重,昨天,前天,大前天,都是徐彥洹喂的食,窩也打掃得干干凈凈,俞心橋只管把刺猬捧在手里玩,別的都不用操心。
把貓安頓在客廳的沙發旁,俞心橋幾分心虛地走向吧臺,徐彥洹正在那里給刺猬洹洹清理跑輪。
走近了,俞心橋才猛然發現,徐彥洹戴著一副細框眼鏡。
他近視?什麼時候的事?高中那會兒沒見過他戴眼鏡啊。
這幾天也沒見過,想來是度數不高,只在需要閱讀的時候戴,方才忽然有人敲門,他沒來得及把眼鏡摘掉再出來。
戴眼鏡的徐彥洹。
俞心橋忍不住又看了幾眼,低調的細框將人的視線引向那高挺的鼻梁,略顯棱角的邊框與他側臉鋒利的輪廓相得益彰。
說不定是故意沒摘,俞心橋偷偷地想。
兩人一起清理刺猬窩,徐彥洹告訴俞心橋,鄰居姓許,之前兩人忙得不著家時幫他們照顧過刺猬洹洹,和他們是友好的鄰里互助關系。
“那你呢?”俞心橋沒頭沒腦地問。
徐彥洹竟聽懂了,說:“貓狗我不行,照顧刺猬可以。”
俞心橋點頭。這世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比他更了解徐彥洹對貓狗的反感。
正要問許小姐家的貓叫什麼名,徐彥洹突然別過臉,打了個噴嚏。
待在還開著暖氣的房子里的俞心橋懵逼:“你著涼了?”
“沒有。”
說著,徐彥洹又打了個噴嚏。
見此情景,一個猜想漸漸在俞心橋腦中成形。
他捻起一簇身上粘的貓毛:“你不會是……動物毛過敏吧?”
徐彥洹怔了下,然后在詭異的安靜中,很低地“嗯”了一聲。
俞心橋簡直無語。
他一邊翻箱倒柜找對癥的藥物,一邊氣急敗壞地問:“難道我不知道嗎?我是說,二十四歲的我非但不知道你對動物毛過敏,還把別人家的貓往家帶?”
“沒事。”徐彥洹上前陪他一起找,“不讓進臥室就好,我可以戴口罩。”
“你先別過來!”俞心橋一個大跳躍拉開兩人間的距離,“等我把身上的貓毛處理掉!”
徐彥洹:“……”
已經來不及了,動物毛過敏的癥狀有很多,徐彥洹身上聚集了比較糟糕的幾種,他不僅咳嗽打噴嚏,還起紅疹。
俞心橋把貓轉移到次臥“隔離”,自己換了衣服,洗手洗臉,才再次出現在徐彥洹附近。
好在沒有和貓親密接觸,紅疹只出現在脖頸周圍。俞心橋按摩技師似的擼起袖子,指腹取藥膏,往徐彥洹脖子上抹。
先抹反面,摸到脖子與肩膀連接處的一道凸起的疤,俞心橋撩開衣領去看:“這里怎麼……”
也有傷?
許是下午接觸到相關案例的關系,俞心橋大膽猜測:“難道我平時會家暴你?”
徐彥洹沒有回答,而是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俞心橋:“……”又笑我是吧?
雖然……
俞心橋悄悄抬眼看鏡子,他還是比徐彥洹矮不少,身材也小兩個號,站在徐彥洹身后,能被他寬闊的肩膀嚴嚴實實地遮擋。
無由地想起白天徐彥洹說的“依賴”,俞心橋垂眼,一邊抹藥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過敏的事,以前怎麼不說?”
高中一年有那麼多機會,為什麼從來不提?
徐彥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現在也不晚。”
怎麼會不晚呢,俞心橋心說,我們分開了整整六年。
他已經越來越習慣作為二十四歲的俞心橋去思考問題,去處理事情。
“那我們平時,”俞心橋又問,“就是這樣相處的嗎?”
會一起吃飯,尊重對方的私人空間和生活習性,會互相照顧,偶爾像這樣為對方抹藥,白天各自忙碌,晚上分榻而眠,度過毫無波瀾的每一天。
安靜一直持續到抹完藥。俞心橋早已習慣不一定會得到回應這件事,因此當他把藥放回藥箱,抬頭對上徐彥洹直直看過來的視線,不由得一愣。
“不是。”徐彥洹說。
“嗯?”
“不是這樣相處。”
“那是怎樣?”
俞心橋露出不解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