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開顏扶額:“橋,咱們說話能不能別大喘氣。”
聽完俞心橋對當下處境的描述,肖開顏品一口養樂多,猶豫地開口:“換做我是你,也會猜測他是不是被脅迫,或者有把柄落在你手上……畢竟閃婚,結婚還不到半年,當年對你又那麼抗拒,突然轉變態度,不合常理啊。”
肖開顏說的這些,俞心橋早就在腦袋里盤包漿了。
他悲哀地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沒想通,才剛得到點新信息,就又開始坐立不安了。
俞心橋腦袋一歪,趴在吧臺桌上,一手點開手機,屏幕還停留在網頁瀏覽,星辰律師事務所,陸夢。
主任是一名女性律師,看照片不過三十來歲,雖然青春不再,但氣質絕佳,仍處在魅力四射的好年紀。
很難不聯想到當年的一些齟齬,俞心橋丟下手機,抱住腦袋,強迫自己不去想。
一旁的肖開顏突然發問:“欸,你說房子是他買的,多大的房子,均價多少?”
俞心橋說出小區名,肖開顏咋舌道:“就在附近啊,那兒的房子得六位數一平吧,你不是說他家條件不太好?”
“是當時不太好,現在我不知道。”俞心橋有氣無力,覺得自己這幾天說的“不知道”比前面十八年加起來都多。
肖開顏還在分析:“我覺得吧,他能把你的名字寫在房本上,就足以說明你在他心里有位置。”
“說不定是我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的呢。”
“你倆不是還睡一張床?”
“只是在枕頭下面找到他的書,弄不好先前是他睡主臥,我睡隔壁。”
“你就不能對自己有點信心?”
“沒有,被拒絕過一萬次,誰還會有信心。
”
……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俞心橋察覺到不對勁。
他抬起頭,看見肖開顏正把他的手機放回桌面,臉上是他見慣了的奸計得逞的表情。
忙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停留的界面變成短信,發送對象是徐彥洹,內容言簡意賅——小橋受傷了。后面是酒吧地址。
已讀了,想撤回都來不及。
俞心橋:“……”
肖開顏得意道:“幫你試試他,如果他在乎你,會在半小時內趕到。”
“可是他在工作,他很忙的!”
俞心橋點開通話界面,就要按撥通鍵,肖開顏問:“你不想知道嗎?”
動作一頓,手指懸停在距離屏幕不到一公分處。
“工作什麼時候都能做,老婆可就這一個。”肖開顏攤手,“雖然損了點,但這是最快的測試他是否在乎你的方法。”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怎麼會不想。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俞心橋在道德和個人欲望的邊緣反復掙扎,最終還是后者占據上風。
讓我自私這一次吧,俞心橋沉下一口氣。
得到答案,我就可以放手了。
就像對自己和徐彥洹的可能性有過非常不樂觀的預設,俞心橋對這次的結果同樣悲觀。
所以,當徐彥洹出現在他面前,風塵仆仆,喘息未定,作為律師需要時刻維持的外在形象也變得凌亂,俞心橋的第一反應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還是不知道,二十四歲的俞心橋會怎麼做。
而徐彥洹即便著急,還是和從前一樣條理清晰。他不問發生什麼事,不問為什麼給他發那條莫名其妙的短信,而是問:“哪里受傷了?讓我看看。”
俞心橋被他按住肩膀,動彈不得,抬眼看見肖開顏指墻上掛的精確到秒的數字時鐘,距離那條短信發出,只過去十九分零二十三秒。
徐彥洹在接到短信的那一刻,沒有回撥電話先問個究竟,也沒有來得及回復,而是在一切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立刻趕了過來。
走的時候,俞心橋看見肖開顏對他擺出個“你看我說的吧”的曖昧表情。
本就一團亂的心情更加煩躁。
到門口,不熟悉陌生人的金毛犬叫了兩聲,俞心橋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行一步擋在了徐彥洹面前。
還記得他怕狗。
俞心橋好恨自己,恨自己不爭氣。
這下不止煩躁,簡直想帶著世界一起毀滅。
樓梯之后,酒吧正門之前,是一條幽長走廊,兩邊墻上掛著一些線條恣意的抽象畫,據說都是重金淘回來的,肖開顏讓他走的時候記得看一看。
此時俞心橋卻無暇欣賞,只顧埋頭走路,眼看前面就是通往地面的樓梯,胳膊被身后趕上來的人拉住。
徐彥洹皺著眉,幾分不解地問:“怎麼了?”
他確認俞心橋沒有受傷,還沒來得及問別的,俞心橋就甩開他往外走,這會兒好不容易把人抓住,得到的卻是一句“為什麼要來”。
躲不開,俞心橋索性抬頭看著徐彥洹,沒有回答,而是發問:“我問你,為什麼要來?”
徐彥洹被他問得一怔。
聲音微微發顫,俞心橋接著說:“明明以前……沒有來,不是嗎?”
這一刻,有風自上方出口灌入,仿佛空氣都變沉重,朝著兩人壓下來。
舊事重提,大多讓人厭煩。
可別人眼中的舊事,在俞心橋眼里才剛剛發生,傷口皮開肉綻,還來不及結痂。
面對徐彥洹,他問不出“為什麼不來”,答案顯而易見,因為不在乎,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