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盯著看了好一會兒,俞心橋才指著那刺猬,不甚確定地問:“是我養的?”
即便他已經猜到,這刺猬不可能徐彥洹養的。徐彥洹一向不喜歡小動物,有一回俞心橋在學校門口等他,擼了會兒門衛大叔養的貓,徐彥洹出來時躲得遠遠的,看都不看一眼,等俞心橋放下貓追上去,他嫌棄得眉頭都皺起來:“別過來,有貓味。”
仔細嗅一嗅,刺猬窩附近也彌漫著淡淡的氣味。
果然,徐彥洹“嗯”了一聲。
俞心橋又問:“那我平時怎麼照顧它?需要每天給他換尿墊嗎?”
徐彥洹從吧臺下方的儲物格里拿出一副白色的手套:“跟它玩之前,先戴上這個。”
“會扎手?”
“嗯。”
“那它有名字嗎?”
這個問題徐彥洹沒有回答,俞心橋猜他可能不知道,畢竟不是他養的。
便沒繼續追問,俞心橋戴上手套,打開恒溫箱的側門,小心翼翼地把手伸進去。
不愧是他養的刺猬,意外的聽話,輕輕一握,圓墩墩的小家伙就乖乖待在它手心,四腳朝上露出粉紅色的肚皮,換個角度繼續和他大眼瞪小眼。
十八歲的俞心橋雖然不知道徐彥洹為什麼討厭小動物,但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小動物的原因。
每當和不會說話的動物待在一起,都仿佛豎起一道與外界隔絕的結界,待在里面便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與其說是他陪小動物玩,不如說是小動物陪伴他,陪他度過一段又一段自我懷疑的、對未來迷茫的歲月。
等他回過神來,好像時間并沒有偷偷溜走,而是仁慈地為他暫停,縱容著他把那些苦澀的、沉痛的都藏進看不見的時間縫隙里。
可是他已經長大,縫隙再也塞不進塵土,他也不能再逃避。
不知過去多久,直到刺猬從俞心橋的掌心一躍而下,鉆進自己的小帳篷里,俞心橋長舒一口氣,問身邊的人:“能不能問你幾個問題?”
徐彥洹:“你問。”
“我們在哪里重逢?”
“律所。”
“……難不成我去找你麻煩?”
“你不知道我在那里工作。”
“那我們是怎麼結婚的?”
原本的對答如流出現第一個卡頓。
過了一會兒,徐彥洹才回答:“你向我求婚。”
這在俞心橋的意料之中,但還遠遠不夠弄明白兩人現在的關系,于是發出三連問:“我求婚你就答應了?你是自愿的嗎?不會是我用什麼手段強迫你了吧?”
……
第二個卡頓持續時間更長,許久都沒有要恢復的跡象。
不過徐彥洹本就冷漠寡言,要不是因為長相太過出挑,當年他一定是班級里存在感最低的學生。
哪怕這個“當年”,對于失憶的俞心橋來說就在昨天。
俞心橋沒再追問。
他憑感覺給刺猬添了糧,加了水,清理完便盆,又彎腰和躲在窩里的刺猬對視,小小聲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刺猬不會說人話,自是無法回答。
俞心橋邊打哈欠邊直起腰,忽然聽見一道人聲。
是已經回到客廳的徐彥洹在說話,正好在俞心橋張嘴打哈欠的時候,沒聽清。
俞心橋有些懵然地偏過腦袋,嘴巴還沒來得及閉上:“啊?”
徐彥洹重復一遍:“huanhuan。”
俞心橋愣了下。
無法從讀音斷定是哪個“huan”,可不講道理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字是“洹”。
因為他記憶中的徐彥洹除了冷漠,還恃靚行兇,因此脾氣欠佳,耐心極差,從來不會因為別人沒聽清,而將一個名字重復兩遍甚至更多。
“它叫洹洹。”像是怕俞心橋不信,徐彥洹始終看著他的眼睛,“是你給它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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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恃靚行兇,脾氣很差?
洹洹:不信謠不傳謠。(冷漠臉
下章進一段往事
第3章 ←您~請~進~
轉到潯城二中的第一天,俞心橋的早餐是一顆紅富士。
住的別墅區就在學校附近,俞心橋一邊啃蘋果一邊聽電話,俞含章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家政阿姨下個星期到崗,這周你就自己在外面吃,錢不夠跟爸爸說。”
含糊地“嗯”了聲,俞心橋站在窗邊往外看,住宅區的街道干凈整肅,風吹動樹冠發出沙沙輕響。
“我媽呢?”俞心橋到底還是問了,“還吃不下飯嗎?”
在被“流放”到潯城的前幾天,姚瓊英就出現了失眠和食欲減退的癥狀,不知現在好沒好。
“好點了。”許是不想俞心橋責怪自己,俞含章又加了句,“醫生給開了藥,現在正睡覺呢,你不用太擔心。”
俞心橋又“嗯”了聲,沒再問別的。
潯城位于首都附近,氣候也相差無幾。
沿著提前一天研究好的路線步行至學校門口,俞心橋還沒覺得哪里不一樣,等上樓進到教室里,他才咬緊牙關,發出由衷的一聲:“草。”
冬末春初,首都各大學校還開著暖氣,這邊的教室竟然連暖氣片都沒裝,走進來跟掉進冰窟窿似的。
幸虧今天穿了羽絨服——這樣想著,俞心橋把拉鏈往上拽了拽,衣領一直蓋到鼻孔下方。
在后排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即便沒有出聲,俞心橋還是很快成為周圍學生關注的焦點。高二下學期,學校管得嚴,要求但凡在校必穿校服,一身白色羽絨服的俞心橋落入人群中,很是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