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野眼神里有著罕見的迷茫,嘴巴張了張,“我……”
可是他反駁不了慕繆的話,裴青野是驕傲的,但比起江千流與生俱來的傲氣,他更多的是不自信和疑心。
他不相信裴諾是真的對他好,因為連他的父母都不愛他,他又怎麼敢相信裴諾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是愛他的呢?
慕繆的話就像是一把錘子,一下下砸破裴青野籠罩在心外的銅墻鐵壁。
裴青野說不出話,他頹然地看著慕繆,就像是個做錯事后恍然醒悟的孩紙,指望著可靠的大人告訴他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但陪伴著他的哥哥早已不再,慕繆決然地移開視線,不與他有眼神上的交流。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下來,遲來教室的同學紛紛對他們投來疑惑的目光,不知是發生了什麼。
溫潤的聲音恰好在這刻響起,“青野,你怎麼站在這里?”
出聲的男生長相斯文,身上有著書卷氣,唇角總是上揚著,帶著一絲親切的笑意。
江千流早被裴青野煩死了,見他來了立刻說道:“白嘉麟你來的正好,快把這人帶走,站在這里礙眼。”
白嘉麟是裴青野的好友,他頭次見到裴青野這般失態,感到疑惑,目光順著裴青野一直注視的方向看去,趕巧撞入慕繆的眸中。
待他看清慕繆的樣貌,瞳孔一縮,下意識后退一步。
慕繆打量了他幾秒,認出這是裴青野多年好友。
裴諾對這個人的印象很少,但慕繆覺得,能和裴青野玩在一起的多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慕繆瞬間對他失去興趣,但不知怎麼回事,慕繆端詳著他的臉,秀氣的眉頭越皺越深,這個人給他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具體是什麼方面奇怪,慕繆談不上來,只是越看越討厭他。
白嘉麟眼中閃過一絲慌張,被他很快掩飾過去,主動笑著對慕繆伸手,“你好,你是新來的轉學生吧,我叫白嘉麟,是這個班級的學習委員。”
慕繆直接忽視他,轉頭問江千流,“你不是說你才是年紀第一嗎?為什麼他是學習委員,你不是?”
“誰規定學習成績好就一定要去當學習委員。”江千流說話比起慕繆更不留情面,“我可沒那麼閑,也沒那麼愛奉獻,更是對人家的阿諛奉承不感興趣。”
在說到那些話時,江千流故意拖長語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陰陽怪氣。
白嘉麟的笑容有些維持不下去了,緩緩收回手,手指蜷縮成拳,緊緊握緊。
慕繆和江千流旁若無人的交談著,身邊兩個人被他們忽視得徹底。
白嘉麟想勸裴青野離開,但裴青野死活不動,自虐般看著慕繆和江千流親密地一來一往。
裴青野自從被道士摘去肩頭的那捧火便能看到鬼魂,他能看到慕繆的身體和他的靈魂不兼容,靈魂時常冒出身體又立馬縮了回去。
他很確信,這具身體里的靈魂就是他放走的那只,也就是裴諾。
可為什麼裴諾不認他,是因為他生氣了嗎?氣他沒保護好他,氣他欺負他。
裴青野無措茫然,他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只是看著慕繆,希望他能看他一眼,告訴他怎麼才能得到他的原諒。
可直到上課鈴聲響起,語文老師走進教室,裴青野和白嘉麟在站在江千流座位旁邊。
語文老師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著寬松的白色襯衫,肚子和懷孕四五個月的孕婦一樣。
一頭稀疏的頭發被發膠固定在腦后,高高揚起的雙下巴在走進一班教室時低下,換上一臉諂媚的笑意。
語文老師姓鐘,鐘老師見裴青野站在教室走廊上,連忙迎了上去,殷切問道:“裴同學,你怎麼站在這兒啊?”
裴青野不說話,目光一直放在慕繆身上。
鐘老師也看了過去,在目光觸及到慕繆精致動人的臉蛋時,眼底劃過驚艷,隨后是濃濃的癡迷。
由于昨天并沒有語文課,他也沒來學校,自然不認識慕繆。
他思忖了一下,立刻板著臉,“你這個學生怎麼回事?看不到裴同學要坐這個位置嗎?快點站起來!”
慕繆:“?”
盡管這個老師的靈魂散發這惡臭,讓慕繆實在不喜,但他對師長這個職業還是很尊敬,只能不情愿站起,順帶瞪著眼裴青野。
江千流也隨著慕繆站起,目光不善地看著鐘老師。
裴青野眸色一沉,陰惻惻看著鐘老師,“你想對我哥做什麼?”
不止是鐘老師傻了,班上其他同學也被這重磅消息打得心頭一震,但這些豪門子弟很快聯想到裴青野誤把慕繆當成裴諾這件事,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多半是裴青野被他哥哥的死打擊到了,無法接受事實,這才把和裴諾相似的慕繆當成了他哥。
鐘老師一無所知,他腦袋嗡了一下,臉上的肥肉嚇得一顫,下意識看慕繆和裴青野的外表。
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無關系。
慕繆煩躁,抄起桌上的書砸向裴青野,“你要我說多少遍啊,我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