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祁連這個機會也沒給他,抄起椅背上的白布蓋上了“慕繆”的上半身,連垂在半空的手也塞進白布里。
俞白黯然地走出門,剛要關上門就看到匆忙趕來的方凌未。
方凌未皺著眉,身上的低氣壓很重,仿佛壓制著怒火,“讓你教授停下手里的事,裴諾家里人來要尸體了,他們不同意尸檢。”
慕繆得知這個消息很驚訝,他看著方凌未輕柔地打橫抱起他,放進裹尸袋里,放在推車上。
宋祁眉頭皺著,“怎麼回事?”
“裴家來了人,說裴諾的死跟這次案件無關。”方凌未說到這里頓了一下,看了眼“慕繆”白凈的臉蛋,“他們說是裴諾自身不檢點,被他的那些情人報復,死得不體面,不能宣揚。”
宋祁抓住一個重點,臉色古怪,“那些,確定不是那個情人?”
方凌未眉心緊鎖,“他家里人那麼說的。”
慕繆震驚地睜大眼,慌張地辯解,“瞎說,我才沒有很多情人呢,明明一個都沒有,這些人怎麼能胡亂編排人呢?”
他很委屈,一來就被扣上個大帽子,任誰也不會開心。
并且他也了解裴諾的人生過往,這個男生就是個妥妥的小可憐,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門口,小家伙性格怯弱,在孤兒院這個競爭激烈的環境中只會退讓。
長期缺衣少食導致他身體孱弱,或許是否極泰來,裴諾兩歲時被沒有后輩的裴家領養,過了半年幸福生活,裴家就迎來了屬于他們的男孩子。
裴諾的地位一落千丈,有著少爺的頭銜,卻是下人的地位。
慕繆對他的家人沒什麼好感,特別是總是欺負他的裴家兒子,他名義上的弟弟——裴青野。
從裴諾的記憶里可以看出這個男生被裴家養的非常驕縱,目中無人,更不把他這個毫無血緣關系的哥哥放在眼中。
在他們還在一個高中時,裴青野就喜歡指示裴諾做事,買水買飯,跑腿之類的事全是裴諾去做,他也不承認裴諾是他的哥哥,裴青野的小弟至今還以為裴諾也是跟他們一樣的狗腿子。
慕繆越想越氣,怎麼會有這麼性格惡劣的人存在?!
但很快,那個惡劣的人出現在他面前了。
裴青野身上還穿著韋斯特學校的小西裝校服,他今年十八,身高已經逼近一米八五,長手長腳地坐在大廳長椅上,渾身上下溢滿了暴躁。
他不斷看著出口的地方,最后干脆站起來,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掛在肩上,從一個文質彬彬的學生變成痞里痞氣的街頭混子。
“嘖,怎麼還不來,都死里面了?”裴青野摸出一盒煙,正要抽一根時就被他身邊的貴婦拍了一下手臂。
裴夫人穿著一身華麗的長裙,帶著珠寶首飾,她下巴高高揚起,眼神高傲,只有在面對這個寶貝兒子時才會柔和起來。
“抽煙對身體不好,小李,將少爺的煙收起來。”裴夫人對著他身后的助理吩咐到。
裴青野在裴夫人催促的視線下只能將煙給了小李,之后他又等了一會兒,最后不耐煩地朝著方凌未離開的方向找去。
他倒是要看看這些人在里面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就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從轉角處跑來,裴青野躲避不及,正好撞上。
來人估計來得匆忙,撞上人也很驚詫,巴掌大的臉上滿是驚詫,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也睜得圓溜溜的,睫羽不知所措地一顫一顫。
慕繆只想知道裴家來了哪些人,急急忙忙從解剖室跑了出來,誰知道會和裴青野撞個正著。
他下意識后退想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不小心左腳絆右腳,直直跌了下去,他小聲驚呼,“啊!”
裴青野條件反射地伸手想拉住他,手摸到的卻不是柔軟的肌膚,而是空氣。
眼前的少年消失了,裴青野心臟猛然一震,環顧四周,儼然發現昏暗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人。
剛才的碰面仿佛只是他的黃粱一夢。
裴青野愣了許久,眼神放空,思索著剛才的一幕,他看清了那個人的臉——是裴諾,他那個最沒用的哥哥,也是已經死去的哥哥。
他難以置信,不停地環顧四周,企圖找到蛛絲馬跡來證明剛才那人確實出現過。
明明是一樣的長相,可裴青野覺得他方才遇到的“裴諾”格外不同,尤其是那雙清澈的眼睛,不復以往的陰郁,煥發著靈動和勃勃生機。
慕繆在跌到的一瞬間化作一團白霧,白霧像個白白軟軟的棉花糖,許久他才慢慢凝聚成人形,站到了墻角處。
他心有余驚,本就白皙的臉更加慘白,【001,我怎麼覺得他能看到我?】
001語氣疲憊:【你這句話已經說了三次了,你自己想想,可能嗎?這世上的能人全擱你面前了?】
慕繆當然不會承認他是個非洲人,很自信地說道:【不可能,我的運氣挺不錯的。】
他堅信著。
方凌未很快推著裹尸袋出來了,見裴青野站在走廊里,面色一沉,“受害者家屬請到大廳等候,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