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轉學到建新中學的時候,你幫我解圍。”王寒輕眼里閃著期待,期望裴戎能想起他。
裴戎的反應很平淡,對他口中的“幫助”毫無印象。
王寒輕從兜里摸出手帕遞給裴戎,裴戎遲疑了一下,拿過看了一眼,乳白色的手帕散開時,要不是右下角有一個“裴”字,他都不會把這方手帕和他自己聯系起來。
手帕有些年頭了,裴戎想起,他打小媽媽就便會讓他隨身攜帶手帕,直到高二,因為什麼事情,手帕丟了,他再也沒用過。
王寒輕低聲道:“你給我的。”
王寒輕自小跟爺爺奶奶住在鄉下,父母外出打工,他成了留守兒童,爺爺奶奶對王寒輕很好,只是這種“好”很貧瘠。
在物質和教學匱乏的鄉下,爺爺奶奶只能保證王寒輕長大成人,一日三餐不被餓著,少年的心理問題,根本關心不到。
王寒輕一年到頭見不到父母一次,性子沉默寡言,偶爾跟遠在他鄉的父母通電話,也不善言辭。
后來,父母掙了錢,爺爺奶奶也過世了,王寒輕被父母接回身邊,父母在市里買了房,他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
王寒輕常年不在父母身邊,從小到大養成的生活習慣,父母接受不了,對他的屢屢亮紅燈的成績,也非常不滿意,加上王寒輕跟弟弟和父母都不親近,總之住在一塊兒像是陌生人。
初三那年轉校到建新中學的王寒輕,跟新同學也相處得不好。
第一次月考是按成績排考室,王寒輕是插班生,回輪到最后的考場。
最后的考場都是各個班級的牛鬼蛇神,人家拉王寒輕一塊兒作弊,以他的成績,以他們考室的總體成績,再怎麼抄也抄不出個第一來。
初來乍到的王寒輕不知天高地厚,不光拒絕了人家的邀請,還當場向監考老師舉報,上午考完試,他就被人堵在了學校后門揍了一頓。
當時的王寒輕很瘦小,他被好幾個大高個圍在中間,只能抱著腦袋蹲在原地。
拳頭像雨點似的密密麻麻砸到他的后背,耳邊還有垃圾桶被踢翻的響動,以及其他同學的議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突然說話,“你們幾個,哪個班的?”
“操!學生會的來了。”打人的人撒腿就想跑。
那個聲音又響起,“別想跑,我認得你們幾個,初中部的,初三二班,三班,九班的。”
那是王寒輕第一次見裴戎,裴戎個子很高,斯斯文文的,身上的校服都穿得別旁人周正。
裴戎推了推眼鏡,“欺負同學?”
“裴會長,誰欺負他了,跟他玩玩嘛。”
建新中學學生會會長位置向來是由高年級學生擔任,但是裴戎的組織領導能力,讓到他初二時,便競爭上了副會長的位置。
“小同學。”裴戎拍了拍王寒輕的肩膀。
王寒輕固執得像牛,不太領情地躲開了,裴戎也不生氣,“怎麼不穿校服啊?”
“人家是轉校生。”一旁有人搭腔。
王寒輕臉上沒見血,只是滿頭大汗,一臉狼狽,他從兜里掏出手帕塞到王寒輕手里,轉頭又對著打人的幾個人義正言辭道:“新同學也欺負?給人道歉。”
“欺負他?誰敢欺負他啊?來第一周就告老師,因為他記過請家長,怎麼會有人這麼欠啊?讓他一塊兒抄,還抄出孽來了,還告狀!”
在差生眼里,王寒輕這德行就是不講義氣,一頓打而已,都是他自找的。
秉著法不責眾的原則,有時候連老師都會對這種事情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同學更不會沒事找事抓作弊的,王寒輕的做法沒錯,但是也會惹眾怒。
后來這事不了了之了,王寒輕在年級的人緣很差,中學時代,沒人愿意跟他交朋友。
哪怕是王寒輕幫裴戎回憶了一下,裴戎也只是隱約有些印象,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裴戎不是傻子,他心思比誰都細膩,王寒輕能把他的東西,貼身攜帶那麼多年,除了喜歡他,沒有第二個可能。
第7章
“你居然留在身邊這邊久,有心了。”裴戎說話時輕輕搓了搓手帕,手帕是絲綢的質地,很軟很輕,他沒太敢用力,生怕會弄壞它。
就像是王寒輕的心意一樣,以裴戎對王寒輕模糊的印象,他倆的交際應該不深,或許那次見面,是唯一一次有過交談的機會。
王寒輕僅憑初印象,能暗戀一個人十多年的時間。
十多年…
裴戎心情很復雜,王寒輕橫沖直撞的,自己對他的印象很不好,這個不善言辭的直男,卻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自己哪怕想要拒絕他,也得找個委婉的方式。
沒等裴戎再開口,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松了口氣,提醒王寒輕,“你手機響了。”
王寒輕情緒繃得很緊,表白的話宣之于口,他無暇顧及其他,他甚至都沒有看來電顯示,手伸進兜里,直接將其掛斷。
裴戎還想再抽一支煙,看著空蕩蕩的煙盒里只有煙絲,抬頭又環顧了一下四周,公廁門口的燈灰蒙蒙的,周遭也沒有商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