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愿意跟她一起玩。
可連我也忘記了她最初的名字。
傻子臉上布滿青紫,卻仍在看著我笑。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朝她跑過去。
可腳下的鏈子再次拉住了我。
5
我撕扯著嗓子乞求她,「傻子,救我!」
她不解地撓了撓破破爛爛的腦袋,「啊?纖纖現在好好的啊。」
她拍著手,「纖纖陪我玩,陪我玩!」
我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傻子,你放我出去,我陪你玩好不好?」
「幫我解開腳上的鎖鏈好不好?」
她笑著應道,「好,我去找人來幫纖纖。」
我連忙制止道,「別去!」
「他們都是壞人,是他們把我關在這里的,傻子你千萬別讓他們知道你要放我走。」
我讓傻子悄悄把鑰匙給偷過來。
可是話剛說出口,我就后悔了。
讓一個傻子認清鎖鏈的鑰匙,再不動聲色地偷過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Ϋž
好像我才是那個傻子。
果然,傻子急得團團轉,她手足無措,「纖纖,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大腦昏昏沉沉,我暫時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饑腸轆轆的肚子一陣絞痛,我捂著肚子,細密的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
傻子慌亂地從懷里掏出半個有些臟了的芝麻餅。
她伸長胳膊,想要遞給我,「纖纖,吃。」
我瞪大眼睛,我已經太久沒見過吃的了。
她仿佛意識到無論她的胳膊伸多長我都夠不到。
她撓了撓腦袋,把餅扔了進來。
我佝僂著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干澀的餅卻是我吃過最美味的東西,心尖酸澀,一股溫熱從眼眶中涌出。
淚水啪嗒啪嗒掉在餅上,我斷斷續續地道謝,「謝謝,謝謝。
」
發干的餅混著苦澀的淚一起囫圇吞進肚里。
傻子慌張地擺著手,「不用不用,纖纖別哭,纖纖別哭。」
我問傻子能不能以后每天都給我送點吃的。
我知道這個要求對原本就生活貧苦的她來說很過分,可是我已經窮途末路了。
傻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我每天都可以見到纖纖啦,真是太好了。」
我機械地望著瓦縫,每天多了能夠勉強飽腹的食物。
漫長麻木的日子里,陪著我的,都是傻子那張明媚的笑臉。
過了幾天,木門再次打開。
我媽帶著幾個面熟的人站在我面前。
我最敬愛的老師也在里面。
6
我害怕得連聲音都在顫,「媽……」
我媽手里端著一個白色的陶瓷碗。
她一步步向我走來,碗里黑紅色的液體不斷起伏。
她給身后的幾人使了個眼色。
他們立馬會意,上前鉗制住我的胳膊,按住我的后頸讓人無法動彈。
我尖叫,掙扎,可都無濟于事。
瓷碗送到我嘴邊,濃濃的鐵銹味充斥鼻腔。
我緊咬著干裂的唇,拼命搖頭拒絕。
可我哪抵得過我媽常年做農活的力氣。
她輕而易舉地撬開了我的嘴。
她罵罵咧咧道,「小賤蹄子,你最好老實點全部喝下去,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像只困獸,只能發出悲涼地嗚咽。
黏稠的黑紅色液體盡數倒入了我嘴里。
她緊緊捂住我的唇,逼迫我咽下去。
作嘔的血腥氣中夾雜著腐肉味。
我本能性地往外吐,可又被我媽捂住了嘴。
直到我沒了嘔吐的意思,她才緩緩松開手。
我拼命地摳嗓子眼,卻吐不出來任何東西。
我媽見狀嗤笑一聲,「這就受不了了?」
「儀式還長著呢。」
「媽。」
我伏在地上,斷斷續續地說著從前的溫情,妄想喚醒她對我的母愛。
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笑得眼角的皺紋皺成一團。
她對我身后的男人們得意地說,「你們瞧,她還以為我是她媽呢。」
話音剛落,惹得哄堂大笑。
我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什麼?媽,你在說什麼啊。」
我媽俯視著我,語氣輕蔑,「我說,你啊,不是我的孩子,也不是這個村子的孩子。」
「你是我花了一千塊買來的。」
我面色煞白,心臟如墜冰窖。
她端著瓷碗,揚起下巴對男人們說,「好了,開始吧。」
「動作快點。」
7
還來不及我反應,疼痛就先一步傳來。
「啊!」
凄厲的慘叫回響在死寂的屋子。
頭皮炸裂開來,鮮血從額頭滑下,漆黑如墨的頭發連著毛囊一把把地掉在地上。
他們正在徒手撕扯我的頭發。
經過冰與熱的折磨后,我身上的皮膚都好像要脫落,更別說是頭發。
他們能夠輕而易舉地扯下。
發根帶著血跡輕飄飄地陷進泥地里。
我的頭皮似乎也被他們扯成了好多塊。
我痛得渾身發抖。
他們手里的動作越來越快。
漆黑的發絲散落在泥地上,而我光禿禿的頭上布滿了和傻子一樣的傷口。
我癱倒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
我媽拍了拍我的腦袋,就像往常那樣,如果不是帶著老繭的手碰到傷口讓人疼到發昏的話。
她說,「放心,給你喂了黑血,死不了。」
說罷,她將地上染血的發絲一一撿了起來。
走之前,老師嘆了口氣,他面上帶著憐憫,「對不起,纖纖。
」
「可如果不用發仙續命的話,我們就會死。」
我費力地抬起眼皮看他,他的面龐多了幾分滄桑,緊致的皮膚在下垂,不似以往的年輕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