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眉清目秀,一看就知道是個乖乖女。
我突然悲從心中起,轉頭對畢堯說:
「給這丫頭一個機會,讓她盡盡孝。」
畢堯輕呵了一聲:
「桑晚,你忘了自己是怎麼被貶到人間來的了嗎?」
我當然沒忘。
心軟唄。
當初我因為心軟,偷偷放走了一大批惡靈,讓他們回人間完成自己的心愿。
17
我給了溫悅一個托夢的機會。
第二日天一黑,她便早早地等在了父母窗外。
四十多歲的夫妻倆,因為經受喪女之痛,看起來像是六十多歲的模樣。
溫悅一直在流淚,口中喃喃道:
「爸爸、媽媽,我終于報仇了。親手殺了他們!」
「爸爸媽媽,我太幸運了,遇到了桑晚大人,要不是她,我恐怕永生永世也報不了仇了……」
我忙說:「嗐,小姑娘,這話可不許亂說啊。」
「我可不想一貶再貶。」
溫悅忙點頭:
「對對,我就是運氣好,棺材被大人不小心撈了上來。」
十點,她父母終于入睡。
我看著她入了他們的夢鄉。
那個夢好長好長。
她回到了小時候,一手牽著爸爸,一手牽著媽媽,在大街上吵著要吃糖葫蘆。
她搭著凳子,站在灶臺前笨手笨腳地學習做飯。媽媽將她抱下來,說等她大了再學。
她很努力地拿了年級第一,爸爸驕傲得逢人就夸:
「我家囡有出息呢!」
蕭楠在我身邊啜泣著:
「大人,讓時間過得慢一些吧……」
18
溫悅的父母罕見地遲遲未醒。
一直到八點多,溫悅才回到我身邊:
「謝謝你,大人。他們知道我回來了,也知道我的選擇。」
我將她交給畢堯的時候,說:
「對她好一點!她說想謀個好差事!!」
畢堯沒應聲,反而朝我拋過來一個物件。
我伸手接過,卻見是一只通紅的血玉鐲子。
好生眼熟!
「自己的東西,保管好了!」
我摩挲著鐲子內壁一處極小的瑕疵。
「別以為自己做的事神不知鬼不覺!」
「不可再有下次!」
我看著他帶著溫悅,消失在我眼前。
許久之后,才敢將大拇指從瑕疵處移開。
只見布滿血絲的鐲子內壁上刻著極小的兩個字——
十幾。
「十幾」其實是「十兀」。
「畢堯」二字的下半部分。
只是,我的記憶卻缺失了一塊,不記得為什麼我會擁有這只鐲子。
更不記得我在為地府效勞前,究竟和畢堯之間有怎樣的過往。
19
不過,不得不說,他洞察力不錯,猜到了一切都是我一手籌謀的。
一個月前,我和蕭楠外出,路過一條河流時,發現平靜的水面下翻涌著黑色漩渦。
怨氣深重!
我找人打撈上來一口紅色棺材。
棺材被人用胳膊長的鋼釘釘于河底,其上又用巨石鎮壓。
推開棺蓋,卻見尸體身穿紅衣,面部用白布遮蓋。
兩手被鉚釘釘穿,護著胸口。
一看就知道是借命!
我將冤魂放出來后,才得知是沈通干的!
原來溫悅被他玷污后,遭到他的威脅,說若她膽敢報警,他就殺了她全家。
面對亡命之徒,溫悅不敢拿父母的性命作賭注。
恰巧沈通背后的高人告訴他命中有大劫,若不找人借命,只怕活不過第二日。
在溫悅下晚自習之后,他偷偷尾隨,將她綁架并殺害,并將她的尸體沉于河底。
作惡多端的沈通,就那樣硬生生借了溫悅的幾十年陽壽。
在這世上活得好不滋潤!
20
當我得知遭他毒手的女孩子不只溫悅一人時,便暗中查訪,最后聯系上了父母剛亡的童曲。
我見到她時,她整個人就像一棵即將枯死的小樹苗一樣,毫無生機。
那是她最后一次去心理治療。
醫生朝我搖搖頭:
「她本來就厭世,父母去世對她來說打擊太大。我們的治療沒有什麼效果。」
我看著童曲蒼白的臉和發黑的印堂,她身上的三陽之火已極其微弱。
我明知她命不久矣,卻還是想拉她一把。
當我說出自己是四號當鋪的桑晚時,她灰蒙蒙的眼睛瞬間亮了亮。
「沒想到四號當鋪真的存在,桑晚大人,我愿意將靈魂抵押給您,請您替我報仇。」
我握住她細痩的手腕,附在她體內后的第一感覺就是——
可憐的姑娘,怎麼這麼瘦。
我佯稱她身體太弱,我的法術施展效果會減弱,天天好吃好喝地將養了一周,這具身體的狀態才有所好轉。
一周后,我拿著親手制作的鎮靈手串,將溫悅的靈魂封印在其中。
又找到傅瑾,讓他幫我個忙。
自從上次我幫他驅邪祟后,我們就成了好朋友。
以傅瑾的身家和外在形象,要拿下沈霽月豈不是降維打擊?
不出我所料,沈霽月樂顛顛地收下了手串,并信以為真是五萬一克的沉香。
我特意在班級群里散發消息,說童曲加入了四號當鋪,要直播了。
于是,沈霽月準確無誤地摸進了我的直播間,得意洋洋地炫耀著她的手串,并惡毒地帶節奏噴我。
不過,我不在乎。
畢竟,一切盡在我掌握之中。
就連惡靈出場的時機也是我早就和溫悅卡好了點的。
至于那道鎮壓她的金色梵文法印,其實只是個噱頭,根本對她毫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