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福至心靈:「她讓你來的?」
黑貓沒有反應,只是眸子更亮了些。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我想抬頭去看,黑貓馬上就消失了。
我捏了捏,手里多了個硬邦邦的東西。
一塊破瓷片。
「李半仙,你確定這法子有用?」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我可是把順兒看作我的親兒子,這下我都舍得了,你們可不能虧了我。」
「別說得這麼高高在上的,你不就是看著順娃子體弱,跟著你修行有天賦嗎?」
「就是,你占的便宜也不少。」
「哈哈,誰還不知道你悶著不吭聲,和那娘們兒玩得最花,關鍵是她還聽你的……」
我只覺得惡心。
李瞎子₉⁼這回沒答話,而是站在了棺材面前。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為男為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他想渡貓煞。
可是萬眾平等,他自己都渾濁不清,誰還信他的道義。
我媽和我,都是祭品。
李瞎子想用祭品來平息貓煞的憤怒。
說不定,他連除他以外的全村人都算計進去了。
霎時狂風大作,堂屋前的經幡獵獵作響。
李瞎子一動不動,后面的人手上都掛了各樣的符咒。
「她要來了。」
我爹一邊念念有詞,一邊走過來往我臉上涂東西,是「歡欣面」,那香味到了我身上卻越發甜膩。
我的恨意也到達了頂峰,一使勁割破了繩子。
堂屋里的長明燭,滅了。
06
我掙開了束縛,趁著黑暗跳下棺材,連滾帶爬就往外面闖。
跑了幾步,就覺得身子沉重得很。一回頭,屋里的黑影都一動不動。
他們沒追上來?
我心里暗叫不好。
一抬頭看到面前站著一個人。
她的臉龐比從前更加精致,更加冷白,唇色卻艷紅似血,手里捏著一個不成人形的東西。
抬手一丟就丟進了我家。
接著我就聽見一聲哀嚎。
「阿松!」
「死畜生!老子要讓你償命!」
貓煞勾唇,發絲飄揚,瞳色卻是深亮的綠色。
「那你就試試。」
然后拉起我就朝山上跑去。
07
本來我身子就弱,這麼一折騰,幾天沒吃飯喝水,更是快散了架。
嫂子還站在我面前,給我喂了口水。
想到我哥的死狀,我就覺得頭疼。
他死了倒是好,但他的下場未必就不是我的下場。
「你殺了我再吃我吧,我死得痛快點。」
她笑得前仰后合。
「我殺了你做什麼,你可是我弟弟。」
「你不是張欣欣。」
她彎下腰,和我對視:「我當然不是。但我答應了她。」
「你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哥也死了,我媽也死了,留我爸一個活口吧。」
「我以為你很恨他。」
當然恨了。
甚至比起我哥和我媽,我更恨他。
要不是他的授意,我怎麼可能……
可繼續殺戮非但沒有意義,如果傷了貓煞,那群人得了貓煞血,還不一定怎麼辦呢。
貓煞坐在我身旁,優雅地順了順頭發。
「你知道張欣欣怎麼死的嗎?」
「是不是那天……」
「那天很多男人進了她的房間,她受了刺激上吊死的。我一個鬼煞,倒是不介意這些,他們覺得和我在一起享福,但壽元可是會被我吸走哦。」
那些人都以為能獲得貓煞的能量,結果都是弄巧成拙。
我面無表情盯著貓煞。
「你用了她的身體,就沒想過她受不了這個刺激?」
「不是我要用她的身體的,是你們求我來的呀?」
我腦中想起父母給嫂子用「歡欣面」的場景。
「他們用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召靈煞的禁術啊。
我進了她的身子,又虛弱的很,當然要聽那些人的話了。」
我攥緊了拳頭,想起他們之前說的話。
是誰害的欣欣姐,我心里有數。
「他們早就知道貓煞會來……」
「當然,他們有求于我。可我做貓的時候,是被你哥殺死的,我也不想聽他們的話,就答應張欣欣,等她死了替她報仇。」
她伸手過來捏了一把我的臉。
「還好你機靈,給我把歡欣面破了,我才能自由。」
原來如此。
我當時只想著反其道而行之,放貓煞出來,干脆把我爸媽一起弄死算了。
畢竟他們已經容不下我了。
沒想到機緣巧合,反而讓欣欣姐的身體獲得了自由。
只是我還有個疑問。
「他們說的貓煞血是什麼意思?」
貓煞輕盈地起身,來回踱步。
「貓煞是至陰至怨毒之物,眾生皆避諱退讓,可你知道嗎,貓煞也是人造出來的。」
「是人把貓尸掛在樹上。貓都是有靈性的,找不到回家的路,會著急、會磨爪子、會叫、會一遍遍刨地上的土。」
「會怨恨。」
「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只覺得眼睛痛、脖子痛、耳朵痛,想舔舔,可是我舌頭被割掉了。嘻嘻,沒有舌頭了哦。」
我想起貓煞拎著被吸干的我哥的身體,張大的嘴,里面空空如也。
「喝了貓煞血的人,不僅可以永葆青春,還可以不傷不滅,元神永存,要是圖新鮮感,想換什麼皮囊,都可以。」
到底是先有貓煞,才有貓煞血,還是因為貓煞血,才有了貓煞?
08
這還是我第一次進欣欣姐家。
她的爸爸每天拉驢車、種地,勉強也能糊口,只是他沉默寡言,不想再娶妻,一直這樣拖著,也沒從山上搬進村里。
他很少和欣欣姐說話,但偶爾看到我們倆一塊玩的時候,會從口袋里摸出幾張紙幣,讓欣欣姐給我買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