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我就睡著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再醒來渾身酸痛,手腳麻木,竟然還尿床了!
真是惹人笑話。
我尷尬地收拾被子出去曬,一看時間,卻發現我睡了整整兩天兩夜!
可家里的時間仿佛被凍住了一樣,還是那天晚上吃餃子的模樣,鍋里剩下的兩個餃子被泡爛了,吃過的碗筷也都風干了。
但我哥不見了蹤影!
房里面也空蕩蕩的,他連一件衣服都沒留下。
我發瘋似的尋找,卻看見我哥留下的一封信。
我哥說他找村長預支了一筆錢,他拿著這筆錢去大城市治病了,病治好后就會去讀書、工作,等賺到了錢再回來找我,又或者在外面成家立業了,就不回來了,讓我不要再找他。
他還說他不想帶著我,怕我會拖累他,所以他偷偷地跑了。
他要我自己獨立,照顧好自己,就當再也沒有他這個哥……
8
我哭得泣不成聲,憤怒地把信撕碎了!
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哥會這麼對我!
可是我等了大半年,哥都沒有再回來,連一封信都沒給我寄。
安居房已經完工了,我哥離開后,那塊地的地基也打成功了,所有房子都完工大喜,就等著分房了。
老房子也被征收,全部夷為平地。
這一年,我剛滿十八歲,卻好像跨過了四十八歲的大坎。
我帶著僅剩的幾件行李,還有我哥包的餃子,站在門外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存滿記憶的老房子被挖土機瞬間瓦解,我的心也碎了一地。
最開心的是村長,他像自己家辦喜事一樣,還在安居房空地上大擺宴席,一是慶祝安居房完工大喜,二是慶祝賠償款如期到賬。
全村人都可以免費來吃宴席,吃完后帶上戶口本去領賠償款,然后抓鬮分房。
爆竹聲連綿不斷,煙花聲震耳欲聾……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大紅花去找屬于自己的家,別提有多開心了。
但我高興不起來。
我爸死了,我哥走了,我對于家已經沒有了概念。
那些八竿子打不著,曾經對我家避而遠之的親戚,卻像螞蟥一樣黏上了我,都熱情地喊著我去抓鬮分房。
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我一人住不了那麼多房,讓我低價賣給他們,或者勻給他們兩套。
還有對著我賣慘的一個姑婆,說她兒子一把年紀沒結婚,要我給套房賣成錢,好讓她兒子結婚。
另一個舅婆撲通一聲就給我跪下,說她癡傻的女兒沒人要,她要把女兒嫁給我,讓我給這些房當彩禮。
可她女兒的年紀都能做我媽了!
我笑著看他們,又一次爆發了。
「你們慘?你們哪里慘了?你們穿金戴銀,兒女雙全,家家戶戶都熱鬧得很!還能慘過我?無非就是看著我家里剩了一個人,都來打我家房子的主意!」
幾個老太婆怫然不悅,面色尖酸地看著我。
我繼續吼道:「我爸死的時候我也很慘啊,怎麼沒看見你們一個個站出來?現在好了,跟我講什麼親情?!我哥也跑了,我無依無靠是不是就好欺負了?」
一伙人沉默著,不敢再看我。
「我不會給你們一分一毫的!我要拿著房子,等我哥回來!」
「你哥?」
幾個老太婆頓時笑了:「你哥還能回來,那就……」
話還沒說完,村長帶著人走了過來,把這群人轟走了。
村長給了我一份字據,說我哥之前交代過,我家不要房子,全部換了錢,存在卡里一共有三百多萬,都交給了我。
我收下了卡,扭頭就走。
走到安居房大門口的時候,那個舅婆的癡傻女兒卻傻啦吧唧往我身上扔糞便!
我本不想搭理她,可她卻歡快地跳著、唱著:「你哥死了,你哥死了!埋在樓下面了!」
「你說什麼?」
我瘋了一樣上前揪住她的頭發,她卻拼命和我打起來。
「你哥死了!就是死了!你是個沒人要的孩子!我媽說了,你一個人肯定也活不下去,那些房子和錢還不如給我們!」
9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她是女的,也被我揍得鼻青臉腫。
村民們聽見動靜圍了過來,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拉開我們。
我滿腔怒火,手里還攥著癡傻女人的一把頭發!
癡傻女人哭著罵我:「你哥就是死了,你哥就是死了!你打我也沒用,你哥就是死了!你這個沒人要的孩子!」
全村人面色難看,趕忙把癡傻女人拉走。
我感覺不對又鬧起來,直接掀了宴席桌,把鍋碗瓢盆摔了個粉碎。
「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看樣子你們都知道是不是?」
村民們都不敢說,只能把村長請來,村長也焦頭爛額,又把問米婆請來了。
有大半年沒見問米婆,她老了很多,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
聽說她失語了一段時間,能說話后就被查出得了食管癌,一粒米都吃不下!
醫生讓她在肚子上打了個大窟窿,只能每天往里面灌湯水來維持生命。
問米婆把我帶到安靜處,她讓我坐下,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給我看。
房奴。
「房奴?這是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哥的去處,你哥當了我們安居房的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