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就屁顛地去鎮上逍遙了。
我媽懷了「蛇歲」的事很快傳得盡人皆知。
眼紅的人家,爭著去野河里抓紅花蛇。
一到夜晚,村里總會時不時響起女人的尖叫。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哪家的憨貨又偷偷往媳婦被窩里放蛇了。
還有一些財心高的婦女,到了晚上,偷偷睡到野河邊求蛇上身。
我對這個病態的村子感到無語至極,一心只想著趕緊讓媽養好身子,帶她離開。
無奈自打生完那個鬼蛇歲之后,媽就得了嚴重的下紅癥,一動就血流不止。
后來奶奶不知從哪弄了個方子,經過一個月的調養,媽慢慢能下床了。
時機差不多成熟了,我拿出偷偷積攢的零錢,悄悄去了鎮上。
南下的票當天售完了,只能買第二天的。
出車站時,我想到了奶奶,又回購了一張。
大不了,路上我不吃東西好了。
為防萬一,我回到家就趕緊催我奶收拾東西。
我奶起先有些糾結,當她看見那天被我爸弄壞的藥瓶時,終于狠下了心。
天不亮我就背著媽出發了。
可惜,等我們汗流浹背地跑到公交站,等待我們的,卻是黑著臉的爸。
他高卷著褲子,兩條腿上滿是腥臭的河泥。
爸手里提著一個鼓囊囊的網兜,那里面是一團蠕動的紅花蛇。
05
爸很快明白了我這是要干啥,他嘴角往上扯了扯,弄了個皮動肉不動的笑。
我知道,他這樣子是要放大招了。
奶奶嚇壞了,渾身哆嗦著跪在前面,小聲央求著:「兒,我的乖兒啊!」
爸一把將奶奶撥開,徑直朝我走來。
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路可走了。
我咬了咬牙,決定死拼一把。
沒想到爸平時干農活懶得動。
打起人來可是力大無窮。
沒幾下,爸就將我的腦袋踩在了腳下。
他罵我是賤人,自己當賠錢玩意不夠,還要斷他的財路。
我媽哭著抱住他的腿,被一腳踹出很遠。
「媽,媽,不要管我,等下車來了,你就和奶奶上去。
「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把你們救……」
我望了眼遠遠而來的公交車,希望之火又在心中熊熊燃燒起來。
我爸獰笑了一下,扯起我的頭發就往橋下拖。
腥臭的河水瞬間涌進我的口鼻。
可怕的窒息感壓迫著胸腔,我要死了。
昏昏沉沉間,我聽見媽媽撕心裂肺地喊,放開他,放開,我已經讓蛇上身了,你看,看啊……
醒來已是第二天傍晚,奶奶正端著一碗粥坐在床前。
之前的一切像是一場噩夢。
我望著破敗的家,突然打了個冷戰。
「我媽呢……」
06
我搖著我奶干枯的手,我奶抹了把淚,只哄我好好吃飯。
我抬了下腳,上面不知什麼時候被鎖上了沉重的鐵鏈。
我和奶奶,再次成了家里的奴隸。
不同以往,現在我們只配在廚房忙活,不許靠近我媽的房間。
房間被圍得嚴嚴實實,一點聲音也聽不見。
大伯成了網絡指揮官。
爸也不懶了,每天哼著小調在大伯的指揮下忙進忙出。
他弄了很多奇怪的中藥,熬出來黑乎乎的。
有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這還不夠。
每次還要我奶殺一只大公雞,放血進去。
我媽不再被允許吃飯,全天用那種怪藥養著。
這種藥聞了都難受,喝下去又該怎麼樣啊。
我不忍心媽受這要這罪,為了避腥,我經常偷偷加些東西進去。
好幾次我試探著想把藥換掉,無奈爸盯得很緊,每次藥一盛好都會被他粗魯地奪走。
一個月后,我媽被允許出門了。
我媽的肚子大得出奇。
與上次不同,媽整個人蔫蔫的,沒有尖牙,也沒有黃眼珠。
我爸像是中了頭彩一樣,沒事就愛帶著媽在村里閑逛。
媽走不動,就硬拖著走。
村人對爸也再不是嘲笑,而是一種掩不住的羨慕。
大丫他爹之前很看不上我爸,現在每次見都上趕著敬煙。
每次點完煙,都不忘感嘆一句:「光宗要發了!」
回頭又給大丫他娘一腳:「沒用的玩意。」
是的,村里除了我媽,其他人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引蛇上身。
大丫來我家玩也不再偷偷摸摸,每次來都待得很晚。
07
大丫穿得也越來越好看,我爸的眼神也越來越不一樣了。
我擔心大丫,趁爸不注意把她拉到一邊,小聲提醒她,以后少來。
大丫不說話,眼淚汪汪地露出手臂給我看,上面布滿了橫豎交錯的傷痕。
日子在煎熬中過得也不慢。
轉眼兩個月過去了,一天夜晚,我媽的房里突然傳出了尖銳的叫聲。
爸興奮地給大伯開著視頻,大喊著,生了!要生了!媽的,老子又要賺一筆了。
大伯強掩著興奮,催他趕緊做好借陽催陰的準備。
我聽不懂什麼是「借陽催陰」,剛開始還以為是要熬什麼催產藥。
急忙往廚房里抱柴,奶奶卻冷著臉不動,問也不答話。
我有些納悶。
爸放下手機,就興奮地沖出去了。
不一會兒,鬧鬧哄哄地來了一些人。
天啊,那都是些什麼人啊!
我急得直冒冷汗,回頭看奶奶,她卻只是低著頭,默默拭弄著柴火,假裝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