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該我去救大姐了。
這麼多年,她已經找到能平安離開楊家灣的辦法。
且大姐料到爸媽會給她下迷藥,已經提前把解藥留給我。
我從留縫的窗戶翻進去,救醒大姐。
月色里,我們奮力向著后山跑去。
遠遠能看到楊家村邊緣那條綠色的熒光菌帶。
終于能擺脫這一切了。
笑容剛爬上嘴角就僵住了。
我和大姐停住腳,前方亮起火光,以村長為首的十幾人把這條路徹底堵死。
「楊旭楊蓉觸犯村規,已犯下重罪,把他們抓起來!」
20
是鐵軍出賣了大姐。
昨天大姐剛回村就趕他回家,可鐵軍沒走,在暗處聽完我們的計劃,直接告訴了村長。
我在反抗時被打昏了,醒來和柳如如一起被關在自家柴房。
看外面天色已亮。
大姐不在這里,她一定是被送去了產男房新址。
我昨天經過,看到那里新建好了四面一米厚的墻壁。
每面墻內側,都有個不足一平米的空洞。
也就是說,包括我姐在內,今天會死四個女人。
我必須想辦法救人。
村人用繩索把我捆了幾十圈,憑我自己肯定無法掙脫。
但柴房里,還有柳如如在。
「柳如如,楊家是要去母留子,張弘文已經結婚,你被騙了。
「我知道你有辦法掙脫繩子,但沒有我,你不可能走得出楊家灣!」
好在經過昨晚的事一打岔,爸媽忘記給柳如如灌藥。
她有思考能力,立刻決定跟我合作。
柳如如甩了甩頭,后腦上的金屬抓夾就滑落到她手心。
她用齒梳一點一點挑斷麻繩。
這個過程用去太多時間,等柳如如脫困幫我解開繩子,產男房那邊已經開始了。
21
大姐和其他三個女人正被抽打著。
她們無處可逃,只能用力蜷縮身子來保護自己。
這時有人撐著白布上前,將如嬰兒般蜷縮起來的女人緊緊纏裹,一層又一層。
剛開始,女人的血和淚還能滲透白布。
最后就只剩下哭聲。
村人抬起她們,往產男房墻壁上的空洞里塞,有人因為骨架大,疼痛尖叫。
大姐自幼身體柔韌性好,沒受這罪。
可村長見大姐幾人哭聲太弱,竟然喊人拿來開水,往她們身上澆。
那一刻,女人們幾乎扯破胸腔地痛喊。
驚飛了整座山上的鳥。
我的指甲扣入皮肉,不敢相信這是平時和藹的村人做出來的事。
顧不上擔心大姐,柳如如這邊就出了狀況。
她被嚇瘋了。
「我、我不要留在這里,我要回家!」
她的尖叫聲,瞬間暴露出我們的位置。
22
見柳如如怎麼都冷靜不下來,我只能撇下她一個人先逃走。
大姐被砌進墻壁里后,并不會立刻死去。
我還有機會救人,但必須抓緊時間。
大姐說過,產男房現在就是楊家灣的根。
破壞掉根,再茁壯的大樹也會枯敗死亡。
這里是我長大的地方,論對地形的熟悉,我不比任何一個人差。
躲過村人,我回到了新建的產男房。
老遠就能看到外面守著人。
他們要等到墻壁徹底硬化,才會離開。
此時,女人的哭聲隨著風,飄蕩在整個村子上空。
憑我一人,不等靠近就被按下了。
忽然間,我腦海里冒出個想法來。
這座產男房還不算正式成型吧,也許我該去那座舊的看看。
傍晚。
舊產房外果然無人看守,且天色越暗,那墻壁上斑駁的顏色就越明亮。
這些熒光菌子,好像就是從產房建成之日,開始在村里肆意生長。
劇毒、邪惡。
就跟這座形如墳墓的房子一模一樣。
讓人覺得惡心。
我溜進最近的一戶人家,偷了油。
我將油潑在產男房外面,還扛著錘子闖進去,砸爛了四面墻壁。
跟水泥磚塊同時掉落的,是森森白骨。
她們被困在這里二十五年,無法入土為安轉世為人,一定是她們的怨恨,詛咒了楊家灣。
我點燃整座產房,在大火前,三拜九叩。
你們自由了。
如果不愿安息,那就復仇吧,讓楊家灣的人血債血償。
23
熒光菌子極其易燃,流火從產男房蔓延,正在快速包圍楊家灣。
村人都被引到這里救火,我趁機沖去新產房,打算搭救大姐。
可有人比我早了一步。
是鐵軍,他臉上還帶著病態的蒼白。
「只要讓村人都以為她死了,才是真正的安全。
「我答應過你姐,這輩子都會好好照顧她。」
鐵軍挖開墻壁,將大姐抱出來,一層一層割碎布條。
她胳膊和背上有大片燒傷,膿水浸透布條,和皮肉完全粘在一起。
鐵軍拿著刀,無從下手。
大姐虛弱至極,看了我一眼,對鐵軍露出個溫柔的笑。
「先別管這個了,你都……準備好了嗎?」
鐵軍點頭,單手拉開地上的背包,里面塞滿了成沓的紅色大鈔,把我看呆了眼。
「這里有五十萬,夠咱們離開村子好好過一輩子了。」
原來我只是個備用援手。
大姐真正的目的,是跟鐵軍私奔?
外面嘈雜,顧不上多想,我催促鐵軍背起大姐趕緊離開村子。
我話還沒說完,眼前飆出道血線。
鐵軍死了,被大姐用刀劃開了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