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又叫又罵。
老婆的聲音帶了哭腔,「我對家里還不好嗎!上次說要看我的金首飾,我也給了弟弟——」
丈母娘截住她的話頭,「你弟弟手頭緊,拿你個鐲子怎麼了?你又生不出個蛋,你的東西最后還不是要給耀全?你弟弟提前拿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丈母娘又換了個說法,「讓你當這個替娘也是為你好,你到現在都沒懷上,張大師說了,你當他的替娘,你也能懷上!」
這可戳中她的死穴了。
她每天都念叨著,什麼時候懷孕,好給我留下香火。
果然,她猶豫地問:「真的?」
徐強惡狠狠地吼道:「房產證也不是你名字,車也不是你的,除了彩禮那點錢,后來就給了點鐲子首飾,白白給人睡,你賤不賤!」
難怪之前我覺得書房的保險柜被人動過,看來是她偷偷去翻了。
要不是上面寫的是我的名字,肯定已經被我老婆拿出去給徐強抵押了。
丈母娘和徐強一個紅臉一個白臉,老婆沒再出聲反對。
我透過門縫,帶著滿意的笑容,冷冷地看著這一家蠢貨。
看來,那個張大師的出場費,我可以給他結一下了。
9
他們剪了一縷我老婆的頭發,和徐耀全的胎發放在一起,用寫著我老婆生辰八字的黃紙包住,放進一個黑色的小袋子里。
黑色的袋子無火自燃,火光是陰森的青紫色,照在圍在一圈的徐家人臉上,青面獠牙一樣。
我瞟了一眼我老婆,她的印堂出現了一絲黑氣。
就在儀式完成后,天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我只得若無其事地走回來。
這雨下得詭譎,天陰得像黑夜,在屋里都要打開燈。
方形的廳里,我自己占了一邊,徐家母子和徐耀全占了另一半,老婆在中間坐著。
天邊隱隱有雷聲逼近。
徐耀全一向討厭打雷,聽到遠處的雷聲就會焦躁不安,雷聲大的時候更是會痛苦不堪地嘶吼哭號。
雷,是魑魅魍魎的克星。
但是現在他卻異常鎮靜。
我老婆一向是不怕雷的,但今天她卻發起抖來,她不安地縮在椅子上,抱著頭瑟瑟發抖。
怕雷這個癥狀,從徐耀全身上轉移到我老婆身上了。
替娘儀式成功了。
雷聲越來越大,我老婆抖得如篩糠,不住地尖叫,我只盤著手里的石頭,石頭被我摩挲得發熱。
徐家母子沉默不語,充耳不聞。
突然,我們頭頂炸響一道震耳欲聾的暴雷,廳堂的燈泡啪的一聲爆開,整個屋內頓時陷入黑暗。
丈母娘尖叫出聲,徐耀全也聲嘶力竭地哭鬧起來。
徐強趕緊打開大功率手電筒,放在桌上。
我瞥了一眼,徐溫沒在座位上。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徐強的聲音像殺豬一樣響起,在雨聲里竟然有些凄厲,「死人啦!殺人啦!」
本來坐在椅子上的徐溫,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她睜著一雙眼睛,眼光呆滯地看著天花板,四肢攤開,好像一具冰冷的尸體。
就像又死了一次。
10
我屏住了呼吸。
但我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溫溫?」我試著喊她。
沒理會旁邊徐強一直在大聲嚎叫,「殺人啦!我姐夫把我姐打死了!」
我的手指觸到我老婆的皮膚,沒忍住打了個寒戰。
她的皮膚比之前在殯儀館時更冷。
我再次搖晃她,可她毫無反應。
這和三爺說得不一樣,難道我做錯了什麼?
「是你!是你打死她的!」徐強還在大聲嚷嚷,似乎想讓全村都聽見他的聲音。
我心亂如麻,怒吼道,「胡說八道什麼!我剛剛碰都沒碰她!」
徐強卻一口咬定,「我可是都看到了,你對我姐又吼又叫,還威脅要打死她!」
我轉頭看向丈母娘,只見她跟徐強交換了一個眼神,張口道,「就是你,你打死我女兒!我親眼看見的!」
我反而鎮定下來,看著他們,「明明是你們讓徐溫當替娘,好替徐耀全擋災。」
徐強矢口否認,「什麼替娘?你不要血口噴人。再說了,那種封建迷信的東西,誰都不會信。」
我看著徐強,突然明白了他的計劃。
這是個連環套,局中局。
先是把我老婆騙回來當替娘,給徐耀全擋災。
然后用我老婆的死陷害我。
我背后冒出一陣冷汗。
我想著借他們的手除掉我老婆,他們也想借著我老婆的死坑我一把!
我才留下家暴的案底,如果再次被抓,十有八九我是要進去了!
徐強也不再掩飾,「痛快一點,給我五百萬,這件事情就算了,你也不想進去吧。」
徐強的眼里充滿紅血絲,他貪婪地盯著我,「我姐死了,你再娶一個也不難,你不是也想她死嗎?」
11
我盯著他。
徐強眼睛通紅,聲調滿含惡意,「我知道你也看不慣她,這樣,四百萬,這事兒就沒發生過。」
我嗤之以鼻,賭徒的話不可信。
這次給了他,誰知道下次他會不會再拿這個把柄來威脅我。
我手上搓著白玉,似笑非笑地說:「你搞清楚,要是叫警察來,你也討不到好。」
我掏出手機,按下播放鍵:「——金鐲子——替娘——」
徐家母子威逼我老婆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兩人立刻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