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祖就拿著鐵棍子追了我爺二里地,邊追邊罵,打了一頓才罷休。
我爺養好傷,又打起了我奶相好的主意。
他告訴我奶,不跟他成親,就找人弄死她相好。
我奶害怕了,只得乖乖服從。
成親后,他們的感情其實并不好。
我奶只當我爺是家里的堂兄,死活不與他同房。
我爺連哄帶騙不成后,就把我奶吊在房梁上拿鞭子抽。
連著抽了好幾次,我奶撐不住了才被迫屈服。
后來我奶生下了夭折的大伯,然后過了幾年,又生下了我爸。
可她卻沒有告訴我爺,我爸不是他的孩子。
她顧忌我爸還小,平日里只能跟我爺假意親密,背地里躲起來偷偷地哭。
她幾次找到我四舅爺,打算帶著年幼的我爸一走了之,都被我四舅爺勸下。
在這村里她好歹有個家,若是逃出村子,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娃娃這麼小,生個病可咋辦。
我奶聽了四舅爺的話,擦了擦眼淚就回家了。
日子就這麼過了二十年,我爺總是酗酒,喝醉了還是對她拳打腳踢。
她怕嚇著我爸,只能捂著嘴不敢出聲。
我爺醒了酒,跪在他面前哭著求她原諒,說自己不是東西,自己再也不敢了。
頭幾次,我奶還信他,日子長了,這種舉動只會讓人覺得惡心。
后來我爸也娶了媳婦,離開了村子去了城里。
我奶覺得,兩人年紀都大了,我爺的脾氣能收斂些。
可天不遂人愿,接下來的幾十年,我爺依舊動不動就打我奶,而且下手越來越狠。
她恨我爺,恨她這輩子命苦。
有一次,我爺又往死里打她,她撐不住了,說出了我爸的事。
我爺知道我爸并非他親生之后,恨得把我奶關在了四面透風的柴房里,凍了整整一夜。
寒冬臘月,我奶身子骨又弱,差點死在外頭。
我奶終于撐不住,她喝下了一整瓶農藥,自殺了。
10
我奶死了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村子。
我爺心里發虛,對外說我奶是得病死的。
可事情究竟是啥樣,逃不過我四舅爺的眼。
四舅爺帶著人就要上門打我爺,但考慮到我奶死后的名聲,還是忍下了。
忍歸忍,可四舅爺沒打算讓這件事過去,他想出了一個惡毒的主意。
人死后所有的精神都會消散,我四舅爺卻留了我奶一縷怨念。
他假借上門吊喪,給我奶做了一張活遺像,掛在了我爺屋里。
活遺像是道門里的最兇的禁術,種在遺像里的怨念會纏住家人,侵占家人的軀殼。
慢慢地,被纏住的家人臉貌會越來越像遺像里的死人。
直至最后,活遺像鳩占鵲巢,借尸還魂。
還沒過幾天,我爺的身體開始迅速消沉下去,每晚總是做噩夢,夢到我奶來領他走。
他不知道活遺像其中的奧妙,以為是我奶死后不放過他,跪在我四舅爺門前懺悔認錯,求我四舅爺給他燒燒香驅驅邪。
四舅爺看他這副熊樣,也算出了一口氣。
他的本意只是想給我爺長個教訓,沒想要他的命。
于是,四舅爺給他支了個招,讓他去城里我家待一段日子,然后偷偷上門把活遺像的怨念給散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我爺本性難移。
他肚子里全是心眼,早就猜出了是我四舅爺搞的鬼。
他又恨我爸不是他的種,我奶騙了他一輩子。
于是臨走時,偷偷把那遺像裝在了包袱里,帶到了我家。
11
我們靜靜地聽四舅爺講完了故事,渾身直冒冷汗。
我趕緊抱住我媽的胳膊。
「媽,我害怕。」
我媽顫抖著聲音問四:「四舅,那現在可咋辦啊?」
四舅爺呼吸也有些急促:
「王進媳婦,你們先別怕,這幾天你家電話打不通,我已經買好車票準備往你們那了,你公爹這兩天有啥異常沒?」
我媽思考了一陣,說:「他老是把自己關在屋里,除了下樓遛彎基本不出來。」
四舅爺嗯了一聲,說:「這活遺像還在纏著他,為了不讓遺像占了身子,他只能每天蛻一層臉皮。」
我媽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問:「那現在咋辦?」
舅爺說:「王進和小軍都是活遺像的至親,你們這幾天一定要加倍小心。等我后天到了,再作處置。」
事不宜遲,四舅爺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我讓我媽給我爸打個電話,把這些事告訴他。
可我媽卻搖頭拒絕。
她說我爸是個死腦筋,一定不會信她說的話。
我倆在地下室又待了一陣,琢磨接下來的打算。
這時我媽突然決定,要帶著我去外面住,一直住到后天早上四舅爺趕來。
我問他:「那我爸咋辦?」
我媽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先去外面訂好賓館安頓下來,到時候捆也要把我爸捆去。」
事情就這麼定了,我跟著我媽上樓拿身份證和包。
現在才早上七點半,我爺肯定下去遛彎了,不會有什麼危險。
我媽讓我在門口等著,她自己進門拿東西。
我伸著腦袋往里看,我奶的遺像還掛在墻上,露出瘆人的微笑。
我媽看了一眼遺像,做了一個惡心的表情,伸手將遺像拿了下來,放到了桌子上,隨手扯了塊白布蓋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