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站在門口,揉著惺忪的睡眼問我:「軍軍大半夜地嚷嚷啥?」
我媽摸著我的頭輕聲說:「是不是做噩夢了?」
衣架上空空蕩蕩,根本沒有我爺。
我一下哭了出來。
我媽輕拍我的后背,安慰我說:「別怕別怕,媽在這呢。」
我邊哭邊把剛才看到的事跟他們說了一遍。
我爸皺起了眉,去客廳看了一眼我奶的遺像。
「這不好好的掛在這嗎。」
我媽深深地吐了口氣,嫌惡地沖我爸說:
「都怪你爹,掛啥不好非得掛個遺像在家里,現在把娃娃嚇著了,你們高興了吧!」
我爸也沒了脾氣,垂著腦袋支支吾吾。
「吱呀——」
我爺房間的門開了。
「進吶,出啥事啦?吵吵鬧鬧的?」
我爸一看我爺醒了,怕我媽再多說別的話,趕忙應聲:
「沒事,爹,軍軍做噩夢了。」
我爺哦了一句,沉默一陣后,突然罵了起來:
「遭瘟的死老婆子,滾遠點!大半夜嚇唬孩子干啥!」
我們都被這罵聲嚇了一跳,我媽咬著牙,低聲沖我爸說:「他沒完了是不是,還嫌軍軍嚇得輕?」
我爸趕忙去勸我爺,哄著他回房睡覺。
我們一夜無眠,直到天亮。
7
天剛蒙蒙亮,我媽就穿好衣服要去地下室。
我問她去地下室干啥,她說找點東西。
我爸上班去了,我不敢單獨跟我爺在家待著,就跟著我媽一起出了門。
地下室堆滿了舊箱子,散發出一股霉味。我媽彎下腰扒拉了一陣,翻出了一個鐵盒。
她打開鐵盒,里面都是一些很舊很破的東西,有卡片,發夾,還有幾張糧票。
她從盒子里拿出了一個破本子。
我問她:「媽,這是啥?」
我媽說,這是咱們家座機以前用的老電話本,后來有了手機,這本子就沒用了。
她翻了幾頁,找到了一個 7 位數的電話號碼,后面跟著一個備注:團子村小賣部。
這是我爺老家的公用電話。
我媽撥通了這個號碼,一陣等待音響了起來。
大概過了十幾秒,有個男人接了電話。
「接咧!找誰咧?」
我媽趕緊說:「你好,我找徐大喜。」
徐大喜,我聽我爸說過這個名字,這是我爺老家的親戚,我得喊他四舅爺。
四舅爺是個神漢,據說我小時候發燒,還找他驅過邪。
那邊說了一句:「啊,你等等咧,馬上去喊咧。」
大約過了一分鐘,一個蒼老的聲音接過了電話。
「我是徐大喜,誰找我?」
我媽趕緊說:「四舅,是我,王進媳婦。」
那邊一聽我媽說話,語氣立刻就激動了起來:
「哎呀!可算聯系上你們啦!我給你們打了好幾次電話,可就是打不通啊。」
四舅爺不知道,那個老座機的號碼很久之前就不用了。
我媽說:「四舅,你別著急,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四舅爺努力平復著情緒:「王進媳婦我問你,王進他爹去你們家,帶沒帶著他娘的遺像?」
我媽頓時愣住了,支支吾吾地說:「四舅……我給你打電話,也是為這事……」
我聽到四舅爺ţū́ŧü猛抽了一口涼氣,恨恨地說:「完了完了,我說去他家怎麼沒找到,王老漢呀王老漢,你好惡毒啊!」
我們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我媽看了我一眼,又問:「四舅,那遺像有啥問題嗎?」
四舅爺提高了嗓門說:「王進媳婦,你千萬要跟王進說,無論他爹怎麼鬧,一定不要掛那張遺像!」
我媽聲音開始顫抖了起來:「四舅,那張遺像已經被公爹掛墻上了,我跟王進怎麼都勸不住……」
四舅爺一聽,趕忙問:「啥時候掛上去的?」
我媽說:「得有三四天了吧……」
四舅爺又問:「那你們在家里有沒有感覺啥地方不對勁?」
我媽支支吾吾說:「不對勁?我和王進倒是沒啥,就是軍軍……」
四舅爺急了:「軍軍?軍軍咋了?你倒是快說啊!」
我媽手也開始哆嗦,把兒童樂園和我昨晚的事都告訴了四舅爺。
四舅爺一邊聽一邊大嘆氣,最后咳嗽了起來。
我媽說:「四舅,你別上火,興許是軍軍做噩夢呢。我來電話就是想跟你說說,讓你勸勸我公爹,把遺像摘了,家里掛個遺像太瘆人了。」
可四舅爺卻說:
「沒有用的……那東西一掛上去,就已經盯上你們了……」
我媽一聽這話頓時蒙了:
「四舅,大白天的你別嚇我,盯上我們是啥意思啊?」
短暫的沉默之后,四舅爺說了一句讓我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話:
「軍軍他不是做噩夢,那張遺像……它本來就是活的啊!」
8
四舅爺這話聽得我倆汗毛倒立。
我媽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我看到我媽開始低聲啜泣,趕快上去抱住她。
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已經控制不住地開始打戰。
我媽又問:「四舅,你說遺像是活的是啥意思……那遺像到底是個啥啊?」
四舅爺剛才的話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此刻的語氣倒是顯得平淡了。
「王進媳婦,我說了你別害怕,這都是王老漢自己作的孽。」
接著,四舅爺講了一件我們從未聽過的事。
9
我爺當年是逼著我奶成親的。
他們原本是堂兄妹,我奶有個青梅竹馬的相好,可我爺偏偏相中了我奶,整天蹲在我奶屋門口。
我奶害怕,告訴了我曾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