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臉警察說。

他們沖向畫室，用力拍打著門，大聲喊林老師開門。

可里頭并沒有回應，方臉警察急了，掏出槍對門鎖開了一槍，然后一腳把門踹開了。

他們沖進去，卻愣在了門口。

他們回頭，用懷疑的目光看著我，說：「你剛才真的看見他了？」

難道，人又不見了嗎？

我沒回答，跟著進去，果然，一覽無余的畫室里根本沒人。

林老師的手機在椅子上，一只畫筆落在地上。

那幅畫終于畫完了，畫中的他，眼睛里寫滿溫柔，栩栩如生，不，他就是活的。

果然是杰作！

那瞬間，我勾連起所有的細節，明白了一切。

我知道，婭婭、青青還有林老師都到哪去了。

方臉警察用責備的目光看著我，說：「你沒有騙我們吧？」

我決定，隱藏這個秘密。

就算告訴他們，他們也不會相信吧。

我說：「我可能看錯了，我可能看到的，是這幅肖像，對不起，對不起。」

17

那晚，警察去了林老師的公寓，那里的痕跡足以證明我說的部分事實。

但是，他們找不到林老師。

犯罪嫌疑人下落不明。

受害者一樣下落不明。

我的口供也無從證實。

警方焦頭爛額，這成了個懸案，而我是唯一猜到真相的人。

18

我又只能一個人吃飯了，真的很孤獨。

每一天，上課下課吃飯睡覺，我重新開始服藥，不再有幻聽，但安寧帶來枯燥。

活著，真的很無聊啊！

直到一天，有個人找到我，說林老師委托他把兩幅畫贈予我。

他說：「你還會收到一封林良的郵件，要留意。」

沒想到，林老師送我的，就是他和他妻子的肖像，也可以說是遺像吧。

我把畫拿回宿舍，又挨了罵。

她們說：「你神經病吧，死人的東西還往宿舍放。」

我終于不再忍耐了，摔碎了熱水壺，和她們吵了一架。

結果是，我只能搬出去住了。

我在外面租了個小房間，足夠大。

當我把那兩幅畫擺到一起時才發現，原來，林老師和他妻子在同一個房間啊。

人是寫實的，但房間是林老師虛構的，兩幅畫墻角的線能連在一起，就像拼圖一樣嚴絲合縫地拼在一起，光線也是一致的。

那是一個很溫馨的房間，就好像我夢中的那個房間。

在畫中，林老師和他妻子重聚了。

真是令人羨慕，我想著，手機響了，我收到一封郵件，是林老師發來的。

陳靜，你好。

這是封定時發送的郵件，在你收到它之前，應該已經收到了我和婭婭的肖像了。

接下來，我會把真相告訴你，我請求你能理解我、幫助我。

我和婭婭是大學同學，在一起八年，我們很相愛，但并非一直如此，有段時間我因為畫畫沒時間陪她，我們的關系也有過冷淡的時期。

但我最愛的，始終是她，當我知道她生病后，我就想，應該放下畫筆多陪陪她。

可是，當疾病不可抗拒地要奪走她時，我又拿起了畫筆。

現在想想，那是罪惡，在她臨死的時候，卻讓她做模特。

我只不過，是想用自己的畫筆，把她留在我身邊，而我最后，竟然實現了。

我投入了全部感情、全部經驗，將即將離世的她畫進了畫里，最后一筆落下時，她從現實世界消失了，進入了畫中。當照相技術剛發明的時候，人們擔心被拍走了靈魂，而我的畫，把靈魂和肉體一并帶走了。

后來，我去畫其他東西，這種魔力都沒有再出現過。

直到，為她報仇，當我帶著恨畫許青青的時候，畫筆的魔力又一次奏效了。

我要求她，跪著做祈禱的姿勢，實際上，是逼她懺悔。

許青青也被畫進了畫中，這就是你們找不到她的原因。

然后，我毀了她，在你面前燒了她。

我希望，等一會兒，我的畫筆能再成功一次，把我也畫入畫中，這樣，我就能到畫里陪伴我的妻子了。你也許還沒發現，在畫中，我們是在一個房間里。

我不希望我們分開，所以我托人把畫贈予你，只有你會相信這個真相，我想，也只有你能理解我！至少我期望這樣，我們待在一起時，我向你說過婭婭的事，你能感受到我對她的愛，對嗎？

求你了，可以的話，找個地方，把我們并排地掛在一起，或者，把我們裱成一幅畫。

這樣，我就能永遠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了，求你了。

我沒猜錯，他們的確在畫里。

林老師在復仇之前，就想好了吧！

他寧愿失去真實的世界，也要到畫里陪伴他的妻子。

呵，真是感人啊！

我站在他們的遺像面前，就好像在門外往房間里張望。

在那房間里，林老師和他妻子終于重逢，擁抱，親吻。

我好像又聽到了他們的聲音。

「你那個學生會怎麼做呢？你相信她嗎？」

「我想她會幫我們的。」

林老師啊，您難道沒看出來，我也喜歡你嗎？

抱歉了，我不會讓你們得償所愿的。

是的，正如我一開始所說的——

我把林老師妻子的遺像，燒掉了，因為她還活在畫里。

林老師的遺像，就擺在我床邊，他陪著我吃飯、看劇、睡覺。

我喜歡他，我希望他永遠陪著我，只有我。

來源：知乎  作者：王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