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嘎吱作響的擠壓聲從外面傳來。

像是某種生物趴到門上，想要奮力擠進來。

衛生間很狹窄，只夠勉強轉身。

門框上方有一個亮著的綠色指示燈。

小便池旁邊的墻壁上掛著一部無線電通話機。

我來不及多想，取下話筒放到耳邊。

這部通話機似乎只有一條線路。

響了兩聲后，對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組織了一下語言。

「5 號和 6 號車廂的連接處，有……」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個肉瘤，只好說，「有東西在抽煙。」

「好，我們會立即派乘務員前去處理，請您暫時待在衛生間里，不要出去。」

通話掛斷后，我躲在衛生間里瑟瑟發抖。

洗手池的鏡子里倒映出我的臉。

此刻我臉上的血色褪盡，變成一種沒有生機的慘白。

我哆嗦著抬起手，對著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

疼，非常疼。

看來我沒有在做夢。

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但是這怎麼可能……

現實中怎麼會有那種怪物？

胡亂思索的間隙，我注意到門框上的指示燈，突然從綠色的狀態變成了紅色閃爍。

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想起短信上的那幾條規則。

心里頓時冒出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

因為我記得非常清楚，那條短信上說，當衛生間內的指示燈從綠色變為紅色閃爍時，請盡快離開！

6.

一種不安的情緒蔓延開來。

我就像是赤身裸體地被扔進冰天雪地里。

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門外有那個怪物。

可如果繼續留在衛生間里，算不算違法規定？

學姐驚恐的模樣浮現在我眼前，讓那種不安的情緒越發揮之不去。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

就在我的內心無比糾結時，指示燈忽然滅了。

衛生間的門突然拉開。

一個身穿深藍色制服的乘務員站在門口。

他的身材異常高大，起碼有兩米多高，戴著寬檐帽，臉龐仿佛大理石一樣僵硬，低頭直勾勾地盯著我，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您好，抽煙的乘客已經被帶到警務室進行批評教育，您可以出來了。」

我膽戰心驚地走出衛生間。

確實如乘務員所說，外面的過道上空空如也，已經沒有了那個怪物的身影。

我總算是稍微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很抱歉，給您帶來了不好的乘車體驗，我們會繼續加強監管的。」

「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上車前我收到的那條短信，上面寫的那些規定，到底是什麼意思？」

冷靜下來后，我連珠炮似的質問那個乘務員，一口氣把我積壓的疑惑全都發泄了出來。

然而乘務員只是冷眼注視著我，不痛不癢地回復說：「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請您自覺遵守乘車守則。」

說完乘務員就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我想起隔間里的那個胖男人，又趕緊攔住乘務員，跟他復述了一遍隔間里的情況。

「別擔心，我會處理。」

乘務員打開手電筒，過道的地毯上，蜿蜒出一道深色的痕跡，消失在了車廂另一側的連接處。

那個胖男人又一次不見了，只在隔間里留下一攤黑紅色的血跡。

不斷有黏稠的東西從車廂頂部往下滴落，還帶著一股極為難聞的味道。

「十分抱歉，您所在的鋪位已經遭受污染，暫時無法使用。請您稍等片刻，我們抓緊時間為您進行清理。」

遭受污染？

我心里一跳，硬著頭皮問：「那可以幫我換個鋪位嗎？」

乘務員冷冰冰地說：「抱歉，現在車上的鋪位都滿了，請您耐心等待。」

我剛想追問要等多久，乘務員又補充說：「另外，為了您的人身安全考慮，請盡量留在原地，不要隨意前往其他車廂。」

隨后乘務員不再理我，掏出鑰匙鎖上隔間門，沿著地毯上的痕跡，前往了車廂連接處。

幽暗的過道上，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7.

我獨自坐在過道的小折疊椅上，手機還是沒信號。

學姐也還是不知所終。

車廂里燈光昏暗，一片死寂。

我記得先前那個乘務員說，車上的鋪位都滿了，我有點不太相信。

明明上車的時候，站臺上都沒有多少乘客。

我起身走到旁邊的隔間門前，緊咬嘴唇，壯起膽子，握住了冰涼的門把手。

拉不動。

門是被鎖上的。

我走到下一個隔間。

還是拉不動。

整整一節車廂的隔間，全都是鎖著的。

一種莫名的驚恐瞬間翻涌上來。

聯想到乘務員的那句話，一個詭異的猜測冒出來。

難道整節車廂的隔間，全部都被污染了嗎？

而隔間里的乘客，也全都變成了那個胖男人的樣子？

我的心跳驟然加快，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與此同時，我感覺到列車的行進速度好像變慢了。

我掀開過道上的窗簾，外面霧氣籠罩，但還是能看出來，列車正在緩緩減速，駛進了一處站臺。

這是怎麼回事？

這趟列車不是中途不會靠站停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