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力氣像是被抽干凈，嘭地倒在地上。

就算再傻，我也知道他想干嗎了，厲聲質問。

「你想奪舍！」

他笑笑。

「知道的還挺多。」

「不過陣法已完成，告訴你也無妨。」

「其實你八歲那年我就盯上了你，那時候你爸媽欠了巨款本想把你賣了換錢，我將計就計告訴他們金童的事，他們果然同意把你做成金童。」

「只可惜你那弟弟實在麻煩，三番兩次壞我好事。竟然還想帶著你逃跑。」

說著他重重哼了一聲，斜眼掃了眼一旁的弟弟。

「小子，這就是壞我好事的下場！」

弟弟憤怒地以頭搶地，看表情恨不得沖上來撕了他。

方老得意仰頭哈哈大笑。

看著他滿身顫抖的咒語，我突然靈光一閃。

我知道自己在哪里看過那些咒語了！

是師傅的手記！

里面有一篇介紹，有些降頭師會用奪舍之類的歪門邪道延長壽命。

他們每奪舍一次，被奪舍的身體就會長出一道咒鎖。

既是標記，也是為了鎖住身體里的魂，防止破散。

我粗略一掃，他身上咒鎖足有幾十個，密密麻麻幾乎布滿身體。

心底震驚，好家伙！這老頭到底害了多少人！

他輕蔑抬腳走到我身邊，居高臨下。

「小丫頭，要怪你就怪自己識人不清。」

「想要奪舍必須被奪舍人自愿佩戴魂器進入法陣，才能生效。」

「我真是要謝謝你啊，這麼信任我。」

說著，他得意地彎腰扯下我戴在脖子上的蝴蝶玉。

剛入手，他突然臉色大變。

猛地把玉湊到眼前。

下一秒玉在他指尖碎成兩節。

斷口在日光下閃著劣質的塑料光澤。

不好！

被發現了！

我一個鷂子翻身，猛地跳起，拔腿往門外沖。

哪兒還有剛才奄奄一息的模樣。

發覺自己上當的方老，老臉憤怒扭曲，枯瘦的手閃電般朝我抓了過來。

「死丫頭，敢耍我！」

「魂器呢！你把它藏哪兒了！」

我挑挑眉，看了眼墻角蜷縮在那兒臟兮兮的旺財。

他視線順著看去，神情猛地一窒，不敢置信地扭頭看我。

我鄭重地沖他點點頭。

「你沒想錯，確實在狗身上。」

方老青筋暴起，赤紅著眼一把拔掉弟弟額頭的定魂針。

指著我怒喝。

「殺了她！」

蝴蝶玉是載魂的容器。

一旦完成陣法，施法者體內的靈魂會被源源不斷抽到魂器佩戴者的身體里。

方老知道自己即將變成狗，竟瘋了一樣地不管不顧要殺死我。

弟弟周身怨氣涌動，聲音嘶吼，赤紅著眼朝我撲了過來。

我瞇眼抬手。

準備給他來個大鼻竇。

弟弟沖到我面前，干脆利落地抱頭蹲下。

方老：……

我：……

10

方老硬生生被他氣吐了血。

沖我爸媽厲聲怒吼。

「去給我殺了他倆！」ӱz

爸媽目光僵直，搖搖晃晃朝我沖來。

我瞇眼，伸手抓住我媽胳膊，在空中掄出一道完美的弧線。

她啪地摔倒地上。

堅硬的水泥地被砸得四分五裂。

我爸咆哮著沖了過來。

被我一把拽住脖子，抬腳朝他膝蓋狠狠一踹。

讓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原本爬起想趁機偷襲的我媽，默默地后退兩步，嘭地倒地裝死。

雖然方老沒說話，但我看懂了他的表情。

「這一家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廢物！」

11

陣法已經發動。

方老的靈魂正被源源不斷從身體里抽走。

他倒在地上，面有不甘。

捂著胸口連吐好幾口血，嘶啞著聲音問我。

「你到底怎麼發現的？」

我低頭掃了眼他周圍站的一圈的小蘿卜頭們。

每一個小蘿卜頭都伸手指著方老，其中一個手里舉了個巨大的板子，上面寫著「他是兇手」還畫了個超顯眼的箭頭。

我是陰陽眼。

從他第一次出場。

我就看到他身邊圍了一圈小蘿卜，每一張臉都在祠堂的墻上出現過。

他們一直沉默地圍在方老身邊，方老每說一句，舉著板子的那個小鬼就埋頭奮筆疾書，然后把板子懟到我面前。

當他說出那句。

「這是我祖傳的至寶，可以驅邪避害。明日凌晨我會來你家祠堂做法。切記屆時這蝴蝶玉你要隨身攜帶！」

小鬼埋頭狂寫。

「這是蝴蝶玉，他奪舍用的！明天 shi 法錢（劃掉）qian 偷偷戴到那只臭狗身上！」

12

方老不甘地咽了氣。

腳下陣法亮起刺眼的白光。

方老的尸體剎那變成一堆灰燼，風一吹連灰都沒剩下。

爸媽因為被制成尸偶時間尚短，還殘留些許神志。

他倆茫然地從地上爬起。

看著完好無損的我，勃然大怒。

「你怎麼還沒死！」

說著左右環顧。

「大師呢？」

我沒回答。

我媽眉毛倒豎，抬手就要打我巴掌。

「死丫頭聾了！沒聽到老娘問你話呢！」

我翻了個白眼，一手抓狗，一手扛弟弟，轉身就走。

我媽想追，卻被地上的法陣擋了回去，哎喲摔倒地上，無能怒罵。

我突然想起作法前一直聞到的淡淡腐臭。

大概是方老這具身體早已衰敗，控制不了尸傀太久，導致他們的身體已經開始腐敗。

相信出不了三天，他們會徹底成為一攤爛肉，永遠地困在這個鎖了他們兒子十年的地獄。

13

我取走了爸媽賬戶上僅剩的五十萬。

拿出十萬給那些孤兒做了法事，讓他們入土為安，早日轉世投胎。

余下四十萬帶回去給師傅。

幫他翻修了山上的二層小樓。

原來那間搖搖欲墜，瓦片都沒了一半的危房煥然一新，成了極具現代感的林間別墅。

還給他買了天天念叨的按摩椅。

師傅感動得涕泗橫流，差點要當場給我跪一個。

我急忙攔住，防止他在弟弟面前丟人現眼。

師傅對著呆坐在椅子上的弟弟左看右看，撓頭皺眉。

「這小子運氣真他娘的好，這種事都能讓他趕上！」

我緊張地湊過去，忙問怎麼了。

他話說到一半，搞得我心臟脾肺腎爬螞蟻一樣癢。

恨不得鉆進他嗓眼里把剩下的半截掏出來。

半晌師傅才站直身體，摸著胡須不住搖頭。

「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金童成煞后還有自主意識。算了，留下他吧，反正家里還缺個打雜的。」

我：……

弟弟：……

其實你就是單純地想要個不吃不喝不用養活還能幫你干活的吧！

然后他就被師傅收入門下，成了我師弟……

至于方老。

我看了眼窗外不遠處的墳地里。

一只地包天的狗，脖子上拴著蝴蝶玉，被一群野狗攆得嗷嗷慘叫。

余生就讓它每天守著那群孤兒的墳贖罪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