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是現實不斷地殘酷毒打，讓他看清了自己。

這就好比是一個高傲的溺水者，不管他溺水之前多麼眼高于頂，目空一切。

在他溺水的那一刻，哪怕是一根，根本承載不起他生命重量的稻草從身邊經過，他也會緊拽著不放。

以他曾經的才華，現在依然在中學當數學老師，對他而言無異于深度溺水，你要是伸了一把手，他連命都可以交給你，還在乎你睡他老婆？”

賈二虎“嗯”了一聲：“被救起的那一刻，我相信他會那麼想，可一旦上了岸了，你確認他不會伺機報復？”

徐菲麗一只手把著方向盤，另一只手伸過去，握著賈二虎的手背說道：“你要想親熱，隨時隨地都可以，別說是野外了，就現在，在車里也沒問題。

你要想舒服，從民宿到五星級賓館，從長嶺到四九城，我都奉陪到底。

如果你非得要追求那種刺激，現在就可以去我家，只是沒有必要非當著他面吧？”

賈二虎笑道：“我就是想問問，萬一被他捉奸在床，他會怎麼樣？”

徐菲麗說道：“只要你幫了他，他不會怎麼樣，這倒不是說他多麼感恩圖報。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只要把這事捅出去，你怎麼幫他提起來的，他一定怎麼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除了忍氣吞聲，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你覺得他還會有其他的選擇嗎？”

“當然有。”賈二虎說道：“他可以舉報，而且是實名舉報。也許不會舉報我跟你，但一定會舉報我跟別的女人。”

徐菲麗搖頭道：“絕對不會。回到大學時代還差不多，在這個城市的中學待了這麼長時間，她已經學會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不管生活和工作中遭受多大的艱難，他早就學會了沉默，連在人面前吐槽的習慣都沒有，怎麼會有舉報，而且還是實名舉報？”

賈二虎說道：“成軻被雙規的消息一出來，他就實名舉報了。”

“吱”地一聲，徐菲麗一腳急剎車，連帶她和賈二虎的身體都往前一竄。

“你說什麼，誰說的？”

一臉吃驚過后，徐菲麗瞬間復歸平靜。

不用說，賈二虎剛剛從呂忠良那里來，就算不是呂忠良告訴他的，恐怕也是呂忠良的大秘說的，可信度百分之百。

“他舉報了我嗎？”徐菲麗目露兇光地問道。

“那倒沒有。”賈二虎說道：“因為他舉報了，準確地說是事后落井下石了雙規中的成軻，在其他領導眼里，他是個善于心計，喜歡背后使壞的人。

這樣的人，哪一個領導都會提防他。

所以他的這種做法，不僅得不到任何回報，反而使他成為眾人唾棄的對象。

提拔他，沒有任何可能性。”

他們的車子停在馬路中間，不時有車子從后面摁喇叭，即便是從旁邊超車的，也忍不住降下玻璃問候他們幾句。

徐菲麗啟動車子，一臉陰沉地啐了一個：“這個白癡！”

賈二虎笑道：“白癡倒也不是，不然他怎麼可能像你所說的，居然把人生當成了一道數學題，天天研究概率。

這種方法不說不對，只是他太過迂腐，或者說是盲目自信了。

在他的計算中，成軻已經是個死老虎，對他沒有任何危害。

他挺身而出當眾踩一腳，所有的光環瞬間就能集中在他的身上。

他甚至還有可能計算過，就算他不舉報，有關部門既然能夠雙規成軻，說不定已經掌握了他舉報的材料。

拿著別人已經掌握的東西，讓自己當一回英雄，說不定得到有關部門的賞識，提他個一級半級的也有可能。

但他卻忽略了他所面對的，不是阿拉伯數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一個個都是他的領導，就算不會像成軻那樣被雙規，退下來或者調離的概率總還是比較高的。

假如誰得罪了他，或者他掌握了誰的黑材料，誰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避免這些問題出現的唯一辦法，就是讓他一輩子在教室里教書，永遠不讓他觸碰涉及到，上級和領導秘密的工作和事情。”

徐菲麗苦笑道：“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

賈二虎看到路邊有一排停車位，示意讓徐菲麗停過去。

徐菲麗一邊朝路邊駛去，一邊前后左右張望了一下，說了一句：“這邊沒有酒店和餐館呀！”

等到徐菲麗停穩之后，賈二虎才解釋道：“我是擔心你在馬路中間又來個急剎車，弄不好還得被追尾。”

徐菲麗一臉疑惑地看著賈二虎。

賈二虎說道：“你老公的事我沒提，但你的事我說了。”

徐菲麗一怔。

她知道自己的處境，根本就不會去想副主任一職，心里閃過一個念頭：難道賈二虎跟呂忠良說，要保住我這個人事處長的位置嗎？

“我什麼事呀？”徐菲麗還是問了一句。

賈二虎面無表情地說道：“呂領導基本上同意，提拔你為國資委的副主任。”

徐菲麗目瞪口呆地看著賈二虎，半天才回過神來冒出一句：“真的假的？”

賈二虎反問道：“這種事有開玩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