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薛冰又撥出一個省城的座機號:“爸,你不知道,我剛才差點被淹死……”
她說完后,彼端響起一個嚴厲中帶著幾分寵溺的老年男子話語聲:“胡鬧!你身邊就沒人可用嗎,還親自開車進山買蝎子酒?”
薛冰開玩笑道:“好嘛,你這位大領導親自交辦的差事,我能不親力親為?”
“我馬上要開會了,沒空跟你多說。我就跟你說一句:我安排你去青山是去鍛煉的,不是讓你去冒險的!”
薛冰道:“我知道,不會再有下次了。對了爸,那個救我的小伙子十分優秀,我打算看看他是不是干部,要是的話,就提拔他加以重用,一半是報答他,一半是培養自己的班底。”
“可以,但我要提醒丫頭你一句,不管做什麼事,包括培養班底,目光都不要局限于一時一地。”老人諄諄教誨著女兒。
薛冰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薛冰道:“做什麼事,眼光都要放長遠。具體到培養班底上,我不能每到一地就培養一批,用完就算,而應該一直帶著我的班底往上走,這樣我的基礎才更牢固。”
“嗯,說對了一半,另一半意思,是要你培養親信之前,先看清他的為人,只有可靠之人,才可培養!”
薛冰記在心里,掛掉電話回到秦陽跟前,將手機還給他:“給,大恩不言謝,我就不說什麼了。”
秦陽爽快的道:“本來就用不著謝,好啦,再見吧。”說完回了公交車里。
看著他高大的身影落座在車里,薛冰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嗯,我們還會再見的。”
五點多,秦陽趕回了熱鬧的縣城,買了幾樣水果,直奔岳父趙云峰家里。
趙云峰十幾年前就是縣教育局的領導,風頭最盛時,兼書記和局長于一身,不過他為人清高、懶于交際,所以作為女婿的秦陽,從來沒得到過他的關照。
明年他就要退二線了,今年已經卸任局長,只剩個書記的虛職,秦陽想得他提攜也就更難了。
當然,秦陽也從來沒想著仰仗別人提攜來進步,只想通過自己的能力與成績進步,卻總被現實打臉。
“你怎麼突然回縣城來了?又干嗎來我家?”
開門的是秦陽老婆趙娜娜,見到他就沒好臉色,明明看到他衣服都濕透了卻也不問。
秦陽知道她為什麼會是這種態度,因為他們倆鬧冷戰已經好幾周了,也沒理她,拎著水果走進家里,眼看岳母劉芹正在廚房里忙碌晚飯,先跟她打了招呼。
劉芹拎著鏟子出來,瞪著他道:“秦陽,你跟娜娜吵架的事我知道了,我得說句公道話……”
秦陽聽得暗皺眉頭,這個岳母總是這樣,每次都嚷嚷著要說公道話,可每次都偏袒趙娜娜。
果不其然,只聽劉芹數落道:“那房子是你們小兩口的家,你把你媽接過去住算怎麼回事?你考慮過娜娜的感受嗎……”
秦陽父親已經去世,只剩一個老媽,身體又不好,獨自住在破舊逼仄的家屬院老家平房里。
秦陽就想把她接到自己和趙娜娜所居的新房一起住,平時也能照顧孝順她些,但就是如此簡單的要求,趙娜娜都不答應,兩人談了幾次談崩了,數周前開始冷戰。
其實婚后三年來,小兩口之間的矛盾遠不止這一件事,秦陽固然是越來越厭棄趙娜娜,趙娜娜也是越來越瞧不起秦陽這個老公,二人已經到了感情破裂的邊緣。
“秦陽你今天下班怎麼這麼早?”
這時岳父趙云峰從客廳里走了出來,又奇道:“咦,你衣服怎麼濕了?”
“拿雨淋的!”秦陽隨口敷衍,嘆道:“我得罪了鎮委書記鄒德義,被免職了。”
此言一出,趙云峰、劉芹和趙娜娜一家三口全都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你沒開玩笑吧?”趙娜娜最先失聲叫了起來。
秦陽沒趣兒的看向她,忽然發現,她化了妝,穿著吊帶熱褲,拎著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副要出門的模樣。
“你是說,你黨政辦副主任的職務被免了?”劉芹臉色難看的跟他確認道。
秦陽郁悶的嗯了一聲。
趙娜娜那邊已經回過神來,冷笑道:“免不免的有什麼區別,還不是掙那倆破錢兒,連還房貸都得指著我的工資。”
秦陽無言以對,他一個月到手才三千不到,而在縣醫院當會計的趙娜娜每月都有五六千,到年底還有大額獎金。
估計要不是他捧著個鐵飯碗,趙娜娜早跟他打離婚了。
趙云峰皺眉問道:“你到底怎麼得罪鄒德義了?”
秦陽便將事情始末講了一遍。
“唉,你說你一沒后臺,二沒后路,表現什麼正直無私啊?”
趙云峰聽后連連嘆氣,怒其不爭的看著他道:“還在領導眼前表現?現在有幾個領導,真正喜歡正直無私的下屬啊?”
秦陽苦嘆道:“我那不是表現,我要是包庇馮愛花,給她驗收通過,我以后也有不了好下場啊。”
“你倒是考慮以后了,可你考慮眼下了嗎?眼下你被免職了,狗屁不是了,你滿意了?”岳母劉芹接口道。
秦陽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心說你身為我的丈母娘,我被領導打擊報復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還來嘲諷我,有你這樣的丈母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