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令姜望暗自驚訝的是……文衷好像能夠控制這“時空鏡河天機陣”,或者至少在任秋離主持的這座大陣里擁有一定的權柄。因為他似乎可以決定越太祖文淵是否出戰!
“既是廝殺之時,晚輩就不具禮了。”姜望注視著這位越國歷史上的傳奇君主:“在下姜望。”
“姓姜?”文衷看著他:“齊宗室?”
“山野之人,并不高貴。”姜望波瀾不驚地道:“家父是莊地楓林城鳳溪鎮藥材商人姜長山,我本人在星月原開了一間酒樓,生意還算不錯。”
“英雄不問出處,倒是我老朽了!”文衷并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抬眼看了看穹頂那流動的時光,長嘆道:“時光一去如逝水,竟不知今夕是何年!”
“道歷三九三八年。”任秋離的聲音這時候說。
姜望提劍未語,他陷進此陣之前,是道歷三九二八年!
他不確定是真的時光流走了十年,還是任秋離故意說這些來亂他的心——在殺死任秋離之前,這并不重要。他此刻不在意所有,也包括時間,只在意這場戰斗。
“我是道歷二四三三年即位,主政九十七年,未能真正興國,在道歷二五三零年退位。在道歷二五三一年……固道失敗,道解而亡。”文衷負手而嘆,陷入過往:“當時阻我成道的,是星神‘玄枵’。祂現在重構了嗎?”
任秋離的聲音道:“這個問題您應該問您面前的姜望,他是第一屆太虛閣員,與楚國高層關系密切。”
她特意說的是道語,意由聲闡。
所以一千多年前的文衷,也能聽得懂太虛閣員的分量。
越太宗饒有興致地看著姜望:“想不到你如此年輕,竟有如此成就!諸葛義先還活著嗎?”
“我跟星巫并不相熟。”姜望說道:“但衍道真君壽享萬載,楚國至今也未過四千年呢!您當年摧毀了‘玄枵’?那也只是十二星神之一。我想不到楚國大巫有不活著的理由。”
文衷哈哈一笑:“看來南斗殿這位女真人的情報有誤,這年輕人跟楚國算不得有多麼緊密。”
“他是跟淮國公府密切。”任秋離的聲音道:“這不,當代淮國公已經因為他的失蹤打上門來,當代越國皇帝險被打殺。”
“太虛閣既然秉持中立、為公天下,這位太虛閣員又如此年輕、如此有分量,還有當代淮國公因他打上門的人脈……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文衷并不急著關心自己的后代,只問道:“當代天機,你現在不要說話——長生君何在?”
任秋離果然并不說話。
這時有個聲音回答道:“長生君斬名而遁,南斗殿已經沒了!”
姜望站在狹長走廊的中間,提劍側身。
在走廊的另一處,仿佛時光的盡頭,倏然出現一位孤峭冷峻的老人。
他眉頭緊皺,似有天下之憂。那雙靜淵古井般的眸子里,有顯見的波瀾。出現的第一時間并不關注姜望,只隔著狹長的甬道,對著彼端的文衷深深一禮:“草民高政,致仕前曾任越國國相——見過太宗陛下!”
感謝總盟“帝國|秦殤”為左光烈打賞的角色白銀!
===第八十二章 時空天塹不可隔===
越國一千五百九十二年的歷史河流,奔涌在時空長廊。
越太宗文衷和隱相峰高政,分別站在歷史的源起和終焉。
他們在越國歷史的兩端對望,遙遙一眼,已將當中的過往傳遞。
時光之河如此浩蕩,但其中的每一滴水,都是無數越國人奮斗一生的壯闊。
此時此刻,姜望站在狹長的時空走廊中段,背門而立。
越國的時光,在半透明的長廊頂上,如水奔流。
他背后的房間里,先前走出過革氏尋蜚的那位真人,現在房門緊閉。
他身前的房間里,天機真人任秋離,仍然坐在那張規則線條交織的靠椅,與他遙遙相峙。
他的左邊盡處是越太宗文衷,右邊盡處是隱相高政。
靠墻和靠著房門沒有區別,因為這里是【鏡湖】,此境在他人掌握。姜望對這里的任何一角都懷有警惕,他只信任自己的劍。
他不是三面受敵,他是八方皆敵。
但也不緊要。
既然踏進越國這泥潭,他理所當然要面對所有。
常常有這樣的問題——若先祖在天有靈,看到后世子孫這般,會如何感想。
現在似乎可以看到答案。
在道歷二五三一年就已經身死的越太宗文衷,正閱讀著自他之后的歷史。
無論文衷還是高政,無論生前有多麼了不起,他們都是已經死去的人,因“時空鏡河天機陣”才得重現。
他們的情報感知,也是因“時空鏡河天機陣”而存在。
所以他們其實都不知道大陣之外的越國,在他們死后發生了什麼,現在正在發生什麼。主持大陣的任秋離,掌控著他們觀察現世的窗口,是他們唯一的情報來源。
故此文衷才會讓任秋離先不要說話,以免自己被錯誤的認知所誤導。
這說明他的確有一定的自由,且他對任秋離并不信任。
在從歷史中投射出現后,短短幾句話的時間里,他就對任秋離有了一定判斷,或許是這些對話給了他重要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