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勁回涌的同時,他亦回涌。
只在星圖上留下了一個微凹且很快就復原的拳印,連星璇都未觸碰到,更別說傷及姜望的半根頭發。
他的鬼魔龍身如此矯健,反身一個猛子撞破陸地,扎進了茫茫幽天里。只留下一句“這一拳是給你個教訓!好自為之吧,小賊!”
姜望看著前方好似被風吹動的、輕輕搖晃的星圖,愣了一下,等他努力回憶起苦覺老僧的辱罵藝術準備予以還擊······敖馗已經消失了。
觀衍一襲月白長衫從他身前走過,只道了聲“在這里等我”,便踏進幽天里,追殺敖馗去也!
那幽天幽暗無盡,他的雪白卻似印在其間,竟不能被隱去!
星圖一卷,印回阮泅的道袍上。墨玉發簪隱沒了星輝,他環視四周,重點看了看李鳳堯,然后對姜無邪道:“九殿下,沒大礙吧?”
“毫發無損!”姜無邪隨手收了紅鸞槍,牽著疾火玉伶,走到近前來,意態從容,自有皇族氣度:“剛才那位大師是哪里請來的?怎麼這麼溫柔,又這麼有殺氣?”
“是玉衡星君觀衍前輩。”姜望介紹道:“來浮陸之前,我給他老人家寫了信。”
“這樣!”姜無邪頓了頓,剛想說我也請了阮監正。
便聽得阮泅對姜望道:“前番你與我說此世,我今日過來,便算卦酬已償。你我無債了。”
姜無邪愣住了。
雖然發的不是同樣的愣,但姜望也愣了一下,忙道:“這怎麼行?您幫我卦算,用力極深。而此來浮陸,我一無所予,怎能相償?”
“到了我這個境界,元石無用,千金無益,最重的是機緣。方才雖在時間鴻溝外,毋漢公為萬世師,一應行止,并未遮掩,我與觀衍道友都收益頗多,足償卦酬了!”阮泅擺了擺手:“你該一身輕松,更近洞真!”
姜望這時候才明白,為何毋漢公會說“那兩尊衍道很有悟性”。
毋漢公破封印、化龍魔、殺魔靈、自斷歷史,一應行止,以他的眼界或者很難看出什麼東西來,但站在超凡絕巔的人物,去眺望絕巔之上的風景,總能有所收獲。而毋漢公無遮無掩,任由學習。
真是萬世師!
時間鴻溝被抹去,此世的時間流速與世外漸趨為一。
滅世的災厄已經結束,阮泅和觀衍帶來了天樞之外的星光。浮陸世界從未如此自由。
星光之下,是大好山河。
慶火其銘以龐大的鯨軀游近,對姜望道:“朋······友,我幫你去抓他。”
姜望想了想,傳音同他說道:“你現在是浮陸世界的守護神靈,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恢復浮陸秩序,安撫浮陸百姓,降低災難的后續影響。”
他畢竟參與過大規模的戰役,也掌握過極高的權力。知道一旦秩序崩潰,有時候人禍烈于天災。浮陸的秩序若不及時恢復,死的人有可能比魔靈和敖馗殺的都多,
“我該······怎麼做?”慶火其銘傳音問。
他對姜望有顯見的信任。
在他還是一個名為慶火其銘的怯懦巫祝時,姜望就是他的朋友。是唯一一個愿意傾聽他心事的人。
“你不能問我這是你建立權威、真正把握權柄的時候,你現在擁有的是信任和力量,但還沒有真正掌握權力。”姜望搜腸刮肚回想歷史上的種種,給予他能想到的對慶火其銘最好的建議:“如果你實在不知道怎麼做,可以給慶火元辰或者其他的部族領袖布置任務,他們自然懂得怎麼做。你不必說太多話,只需要評價他們做得怎麼樣。
看著看著,你就懂了。”
慶火其銘“噢”了一聲,又問道:“你以后會常來看我嗎?先前在幽天里······太孤獨了。”
或許這才是他最想說的。
“當然。”姜望抬指點向天穹,失去了乞活如是缽的覆蓋,又有玉衡星君在此世,他的玉衡星樓顯耀高穹,成為群星中的璀璨一顆。
“我們可以常聯系。”他笑著說。
慶火其銘滿意地笑了,慢慢地向慶火元辰那邊浮游而去。漫山遍野的大軍,在各家領袖的指揮下,漸如潮水退去。
這個世界天崩地裂過,雖有疾火毓秀撐天,慶火其銘補地,普通人的生活還是被摧毀了太多。
他們需要重新建立生活。
這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但正如今夜的星穹一般——不止天樞,不止今晚。浮陸人族一代代的努力,贏得了今晚之后更廣闊的可能。有人哭泣,有人傷悲,有人滿眼希望。
李鳳堯對凈水部的戰士做了些布置,便往姜望這邊飛來。
說起來姜望還是第一次見李家姐姐披甲,英姿颯爽,好像立在冰川之巔。與平日的風格完全不同,但也是驚心動魄的一種美麗。
“你不是在星月原開酒樓嗎,怎麼閑不住跑到這里來了?”李鳳堯問。
一入浮陸便參與這麼激烈的戰爭,還真沒有聊天的間隙,這會才來得及敘舊。“說來話長······”姜望罵道:“都怪那條老龍!
“老龍的事且不說······”李鳳堯娥眉微揚:“你知道我會來?”
姜望知道她問的是那幾個圖騰畫,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我只是想,如果姜無邪都能在浮陸有所布置······鳳堯姐姐沒理由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