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是如此,之后也是如此。”
疾火毓秀很是不滿: “胡說!我根本沒有想過殺他,他卻阻止我拿回權柄,還封了我的眼睛!”
戲命沉默了一下: “……你是不是對我有殺意。”
疾火毓秀也沉默了。
居然默認!
墨家真傳心中有一萬個為什麼,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招人恨。來浮陸世界后的所有行動,不都是姜望帶頭嗎?他只是個幫手啊!
姜無邪語氣溫柔地安撫道: “毓秀,別擔心,姜望不算個壞人,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動手的。”
也不知這句話是能安撫到誰。
“姜望?”疾火毓秀忽地惱恨道: “他連名字都在騙我,還能是個好人嗎?!”
在已經垮塌的圖騰石林上空,浮陸世界諸部首領懸空散落,大都很是茫然,不知道眼下又是怎麼個局面。
失去了統一的指揮,包圍疾火山嶺的數百萬大軍,也都有了混亂的趨勢,有的想進,有的想退,有的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凈水承湮執旗巡游,親自彈壓局勢,要求各部軍隊原地不動,才算暫時彌平混亂。
“我在王權之契上簽下那個名字的時候,還不認識你呢。”姜望說道: “所以不算騙你。”
“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呢,姜望叔叔?”疾火毓秀用清脆的童聲問。
“我只是一直明白一件事情。”姜望平靜地說道: “一個世界的根本規則,就是這個世界的地基,沒可能朝令夕改。你代表世界意志抱之而生的那頁創世書,就代表了世界規則的根本。如果它能輕易地改來改去,這整本創世之書早就應該崩潰了。
“所以,那個被你作為毒藥給慶王服下的可憐巫祝,其實從來沒有解讀錯誤。
“降”和 “傾”都是對的。它們本就是你的一體兩面。當這個世界遇到危險的時候,你要救之。但你救的是這個世界,而非其他。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浮陸人族也是入侵者,你要傾厄……覆之!”
姜望認真地看著她: “此世權柄若盡歸于你。我很難想象你會做出什麼事情。”
李鳳堯做了個手勢,讓凈水部的軍隊完成變陣。
相較于慶王,疾火毓秀或許是更難應付的對手。因為疾火毓秀是世界意志誕生,此世不滅她不死。而若要覆滅此世,姜望又何必站出來?
疾火毓秀長嘆一口氣: “如果你是這麼的不放心我,又為什麼會跟我合作呢?在你心里,我跟敖馗有什麼區別?”
姜望道: “我想你并沒有善惡的觀念,你只是有著維護這個世界的本能。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即浮
陸,浮陸即你。”
“所以這是我的家,我在我的家里做些什麼,與你何干?我維護我的家,有什麼錯誤?”疾火毓秀雖然被禁錮在輪椅上,但仍有坐于至高王座的氣勢: “而且浮陸人族又跟你有什麼關系呢?你們非親非故,此前從無交集,此后也不會有。如果你實在有所牽掛,看在同行一路的份上,我可以讓你帶幾個你在意的人走。”
“是啊,與我何干?”姜望道: “這個問題如果你問李鳳堯,她會告訴你,她的部下在這里。石門李氏治軍,沒有放棄部下的傳統。這個問題如果問凈禮,他會說,此亦眾生,佛愛世人……”
姜無邪很期待前武安侯會怎麼說自己。
但是姜望略過了。只道: “但是你問我,我確實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說得對,他們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他釋放了一座小型的真源火界,將那本創世之書置于其間。又以自己的神念為線,一道一道地將此書捆綁纏縛。
一邊做著這樣的工作,一邊道: “最近這段時間,我常常會想,人和人之間,到底是以什麼來區分?
種族?國家?師門?理念?
人們有如此多的相同和不同,因此可以劃分成無數個派別。我可以切分我身上的復雜部分,置身于許多種不同的派別里,成為人們眼中的某一種人。我也可以作為天外之人,如你所說的撇清跟他們的全部關系……所以我想,大概這些都不能成為理由。至少不應該是我的理由。”
“所以你的理由是?”疾火毓秀問。
姜望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這樣做,不希望看到那麼多的人遭受厄難,所以我選擇阻止你。”
他認真地跟疾火毓秀解釋,好像并沒有把對方當成世界意志的化身,而是當成一個正常的、八九歲的小孩子: “如果一定要給這個 “不希望”做些詮釋,你可以說是因為善良、憐憫、虛偽好名、多管閑事……沒有關系,它們都不會影響我的 “想”和 “不想”。”
“我大概明白了。”疾火毓秀道: “這就是你。”
姜望道: “這就是我。”
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自此無須 “勤拂拭”!
現場有些莫名其妙的安靜。
在這份安靜里,還在跳舞、且舞姿非常詭異的慶火部巫祝,就變得很是顯眼。
或者說,一開始他被莫名其妙的忽略了,直到現在才莫名其妙的顯現出來——這份莫名其妙,恰是世界權柄的變化。
代表浮陸世界權柄的創世之書,被姜望以神念之線和真源火界短暫封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