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此一聲。
再驚艷的紅鸞槍,也敲不破乞活如是缽。
姜無邪畢竟只是神臨,雖然紅塵鑄鼎、一步成就,強橫無匹。但他面對的是天佛寶具。
除了這一聲悠長的缽響,并無所獲。
“呼……”
姜無邪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將紅鸞槍傳來的劇烈反震,盡作濁氣吐出。
槍尖仍然觸著銅墻,右手仍然握著長槍,他就這樣懸掛在浮陸世界之外,打不開此世之門。
他不惜提前成就神臨,從現世齊國臨淄一路殺奔至此。
但億萬里相思星路,竟受阻于一銅缽!
區區一個位格不高的天外世界,幾個茍延殘喘的老東西互相布局,竟就敢攔他姜無邪?
堂堂大齊皇子,天潢貴胄,得到宗人府大力支持,最有資格競爭龍椅的存在……豈能受這個委屈?!
姜無邪悠悠然將紅鸞槍收回身后,眼神一沉,就準備叫人。
是時候在這里擺一擺大齊養心宮的譜!
但就在這個
時候,此方虛空忽然暗而復明。一張華麗繁復之極的星圖,鋪開在他身邊,星圖中心,站著一個負手而立、鬢插墨簪、面容年輕得過分的男子。
身上的星圖道袍,在這宇宙深處熠熠生輝,愈發襯得此人不凡。
姜無邪心中一動,眼神里跳出喜色,但畢竟保持了城府,極有風度地微微頷首: “阮監正。”
大齊欽天監監正,星占宗師阮泅!
他立足于姜無邪身邊,展現出兩種不同的俊美。也頷首回禮: “九殿下。”
“可是父皇派監正來保護我?”姜無邪盡量云淡風輕: “太大張旗鼓啦!兒行千里父母擔憂,這道理孤能懂。
但孤既然選擇成就神臨,來到這宇宙深處,自也是有備而來,不是那頭腦發熱的莽夫……”
他說著說著,感慨起來: “父皇愛我至深,可也看我太輕!孤真不知該喜該悲!”
阮泅:……
他來浮陸世界,跟姜無邪沒半毛錢關系!
也非大齊天子授意!
當初姜望與他論及浮陸世界,他就很感興趣。并給了姜望一枚刀錢,讓他以后再回浮陸就通知一聲。
后來姜望傳檄天下,剿殺無生教祖,也用掉了那枚刀錢,請他出手。
他感受到姜望的決心,在未收算酬的情況下,就出手幫忙算斷張臨川的因果、永絕其后路。彼時一并算到了以 “張臨川”之名簽契的浮陸世界,所以后來沒有再補一枚刀錢給姜望。
因為他已經知道浮陸世界的所在,不再需要姜望帶路,只是等一個恰當的時機來探索罷了。
今日因緣際會,正當其時。
但他現在要怎麼跟九殿下解釋……你爹壓根沒管你呢?
“殿下初入神臨便踏出天外,只身渡星河,不僅勇氣可嘉,修行也甚為了得。”阮泅沒什麼話可說,索性便夸兩句。
此來浮陸,真要說與姜無邪有什麼關系,也能扯得上一點。
當初姜望在論及浮陸世界時,提過一嘴養心宮宮主姜無邪也有參與。
這是浮陸世界引起他重視的原因之一。
“算什麼只身呢。”姜無邪嘆息道: “父皇關照著我,您保護著我,我啊,真像個有恃無恐的小孩子。”
不得不說,養心宮主是很能拉近關系、帶給人親切感受的——前提是大齊天子真的在關照,阮泅真的是被派過來保護他的。
阮泅見他還在這個父子情深的話題里繞不出去,趕緊道: “殿下幾年前就來過浮陸,想必在其間早有準備?”
“遠古人皇八賢臣的傳承,誰能不心動呢?”姜無邪額發垂落,語帶悵然: “最早發現這里的其實是無棄。他身體不便,趁著七星秘境洞開的機會,讓他的表兄雷占乾于此落子。我身邊沒有合適七星秘境的人選,便親自來了一趟。”
堂堂養心宮主,身邊怎會沒有人手。
只不過在七星谷的限制下,沒有能跟雷占乾媲美的,容易被打死。這位皇子又是個憐香惜玉的,舍不得讓佳人冒險……便自己冒險。
的確類武祖。
但 “類武祖”的九皇子就在眼前,他的布局他的風格他的行事,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看清楚。阮泅卻忽然很想知道,倘若十一皇子還在,雷占乾還活著,今日這一局,竟是什麼模樣?
真是遺憾啊。
即便是他這樣的星占宗師,看遍太多事,太多人,也覺得太遺憾。
姜無邪又道: “浮陸自有機緣,時機不至不出。我以為要在百年后,沒想到現在就生出了變化。”
他看著眼前的銅墻: “天佛寶具在此鎖世,是不是說……”
雖有萬族定約,在這
個道歷新啟的時代里,超脫不能直接出手。但超脫者的謀劃無處不在,也是萬界大爭最主要的推動力量。只是通常無法被普通的修行者感知罷了。
浮陸世界出現天佛的力量,代表此界危險性近乎無限的拔高了。
阮泅平和地說道: “倒是不用擔心天佛釋放多少力量,祂被看到越多,最后的超脫之局里就會失去越多……娑婆龍杖還被壓著呢。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尊乞活如是缽,也是被另外的存在推來此地。”
“現在能掀開它嗎?”姜無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