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池水族,也就此分枝各處,散落天涯。”
荊國首都,計都城!
計都也是兇星之名,大荊是軍庭帝國,以此名都,是曰“天子鎮兇”。后人聞此志事,或可略窺荊國太祖氣魄。
或許正是這樣兇悍的都城,才能養得出那般烈性的皇族。
宋清約感慨地‘噢’了一聲,惋惜道:“俱往矣!”
他應該聊他與神池水族的關系,與神池天王的血脈淵源,應該聊為何幾千年過去了,水族再也沒有再出現第二個神池天王,為何水族的天驕如此之少。笖
難道現世水族,就比滄海海族少多少嗎?難道現世水族的成長環境,竟比滄海更惡劣嗎?難道現世水族的資質,就是不如海族?
他應該聊一些歷史的隱秘與痛楚,聊龍君故事里的線索和鉤子。
但是他只說,俱往矣。
長河龍君高踞他的寶座,俯瞰著這個履職沒有幾年的清江水君,認識到宋清約和宋橫江完全不同。
如他敖舒意,當然不會有什麼急切的表現,固只是風輕云淡地道:“過去的事情確實沒什麼可說。清江水君今來拜訪,究竟所為何事?”
宋清約道:“清約此行,非為自己。乃是奉大莊天子之令,見禮于龍君!”
“禮從何來?”長河龍君問。笖
這個‘見禮’,是禮節,而非禮物。
非要如此說的話,代表國家出使而隨帶的一些土特產,或也能算——那不是已經交給龍宮了嗎,怎麼還要?
老家伙貪得無厭,無怪乎長河龍宮富麗至此!
宋清約面不改色,從懷中取出一卷封好的黃綢:“敬呈大莊天子墨寶一幅。”
長河龍君眼皮微跳。
吾坐鎮龍宮,不知多少個千年,見證多少豪杰,缺你莊高羨一幅墨寶?
忒也窮酸!笖
當然,這事實上就只是一封信罷了,都未見得是莊高羨親筆,連莊天子墨寶也難算得上。
他隨意一招,將這卷黃綢握在手中,但并不看,輕輕抬起來,瞧著宋清約道:“信里寫的什麼?”
宋清約道:“這是大莊天子與龍君的私信,小蛟豈有窺看的資格?”
“那你堂堂清江水君,此來便只是做個信使麼?”長河龍君悠然道:“此事一凡夫亦可為。”
“龍君何等尊貴,豈一凡夫能見?”宋清約執禮甚恭:“小蛟此來便是做信使,但也不僅僅是信使。”
長河龍君顯得漫不經心:“還有什麼,不妨說來。”
宋清約朗聲道:“自古以來,清江瀾河不分家,活水互源,族群互徙。自國家體制大興以來,人族豪杰紛紛裂土,山水皆以境而割。清瀾也由此兩分。如今時移境轉,星辰挪位,清江清,瀾河濁……常有瀾河水族,襤褸來投,卻阻于所謂人族國界,望江而哭。瀾河之衰,常令小蛟痛惋!”笖
要說瀾河水族襤褸去投清江,長河龍君是一萬個不信。當今雍帝韓煦,引入墨家支持,國庫不知多麼充盈。雍廷治河不知多少年,以韓煦手段,能不收瀾河之心?你清江水族的日子,過得未必有瀾河水族舒坦。
當然,瀾河水府勢衰也是事實……但那不正是被你清江水族打的麼?
不過有些事情,重點不在于信不信,而在于愿不愿信。
宋清約,或者說宋清約所代表的莊高羨,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
前番莊雍國戰還沒消停幾年,莊高羨便又動了心思,想要瀾河水府的權柄!
他敖舒意眼里看到的莊雍之戰,自與普通百姓所接觸到的不同。那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本質上是莊高羨和韓煦各取所需的行為,前者拓土開疆,后者壯士斷腕。
兩位君王都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而以鎖龍關為界,各自發展。本以為怎麼說也得個十年八年的,才會有后續的故事發生。倒是沒想到莊高羨這麼迫不及待。笖
雍國如今有墨家的支持。莊高羨還敢伸手瀾河,想必是其身后的玉京山,給予了某種支持。
從瀾河開始,是一個相對溫和的選擇。尤其長河龍宮,是確然能夠定性“清江瀾河本一家”。
長河龍宮雖然只具備象征意義,但這層象征意義,也能夠發揮作用——只要長河龍君認可清瀾一體,清江水府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納瀾河水族。
至于怎麼接納,怎麼引得瀾河水族來投,那就是莊高羨自己的事情了。
長河龍君淡笑一聲,并不說話。
承認清江瀾河不分家,對他來說只是點個頭的事情。但憑什麼點這個頭呢?
宋清約立即又道:“若我能治瀾河,使清瀾水族得享太平。當朝于龍宮,年年供奉不絕!”笖
長河龍君笑道:“天下國主皆分水權,唯獨莊天子送權于我。是拿準了我未見得要麼?”
宋清約恭敬地道:“只是我家天子,對水族共主的尊重罷了。”
長河龍君擺了擺手:“朕這一生,唯承烈山人皇遺命,惟愿現世安穩,人族水族和睦長遠,于己并無所求。朕連這長河水權,都早已放開。清江水權,于朕何益?”
“您可以不在乎,我們卻不能不承認。”
宋清約道:“我家天子說了,龍君乃水族共主,這是中古人皇之圣命,吾輩豈不敬之?愿與您分治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