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神殿里那顆仙念,也不再顯現鰲黃鐘的樣子。
念塵已被破解!
姜望并不意外。自古而今,天下就沒有不能被破解的術。所以才需要不斷地更新迭代,所以齊國每年要在術院投入那麼多資源。
自鰲黃鐘察覺自己的行蹤被鎖定,已經過去了很久,用這麼長的時間才完成「清洗」,已經足夠說明念塵的強大。
但問題在于······
·鰲黃鐘真的需要這麼多時間才能解決念塵嗎?
恰恰在這個時候擺脫追蹤,是否有所圖謀?姜望的身形,于是又沉三分。
隨著棘舟撞碎流風,那些繁雜的思考也暫且滯留。
即便失去了念塵的感應他也精準地捕捉到了
鰲黃鐘的逃竄路線。神情緊張的鰲黃鐘,出現在了視野中!
乾陽赤瞳看得分明,此刻的鰲黃鐘,已經血疲氣弱,那種長時間承受巨大壓力、精神肉體都消耗過大的衰弱感,根本做不得假。
能夠把鰲黃鐘折磨成這副樣子,這場追殺無疑是成功的。
但姜望愈發確定,此刻鰲黃鐘必有所圖。
可鰲黃鐘有所圖的時候,也是他不得不坦露要害的時候!
刀尖之上摘敵顱,吾愿往也!
附在船尾的姜望,赤金色的眸光一起,就去捕捉鰲黃鐘的視線。鰲黃鐘卻像是一個油盡燈枯的老者,佝僂地往后一摔,摔碎成了流光幻影。
這旗盤的落點,限制在九幻旗身。
這一路追殺過來,不曾有半刻放松,也不知鰲黃鐘是在什麼時候不露痕跡地轉移了九幻旗。
但是姜望清楚地注意到,在鰲黃鐘消失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那張乾龍盤已經徹底的黯淡了下去,靈息沉寂。
鰲黃鐘仗以逃竄四方的「乾龍九幻大挪移盤」,已經耗盡源能!
姜望毫無滯澀地一個折身,掌推棘舟,使之保持一個方位繼續高速行駛。
自身則越過棘舟,化為驚虹,轟隆隆地橫過此界!
按照指輿所示,這里是辛丑界域,人族海族勢力算是勢均力敵。但鰲黃鐘和姜望在一逃一追的過程里,都保持了默契,并未驚動此界勢力。因為等閑層次的力量,根本無法干涉他們這等強者的勝負。橫生無謂波折,反而不美。
此刻姜望卻根本不在乎驚擾。此界無人能敵,無將可擋!
他以最快的速度,在諸多海族人族戰士的注視下,囂光喧影地從辛丑界域的一條界河,趕往另一條界河。
果是無有阻者。
而恰恰看到鰲黃鐘疲憊的身體凌空一躍,躍到了界河另一面的迷霧中!
姜望疾飛至此的身形戛然而止。
他非常確定鰲黃鐘是真的疲弱了,他相信在這樣的狀態下生死交鋒,鰲黃鐘撐不過三合。只要他追上去,跨過界河,這持續了十幾個時辰的追殺就能完美結句。
但現在已經是第四條界河。自己劃下的紅線,必須遵守。
姜望毫不猶豫地轉身,走時與來時同樣堅決。這條界河是迷界常見的幾種之一,屬于兩岸不見,都在迷霧里。對面風景,都要涉河才知。
有風誤入界河,立即就被破碎的規則攪碎。不過破碎的彩光里,也會有新的流風出現,也能不經意地掠過對面去。
呼~這縷風被吹碎。
碎在鰲黃鐘的軍靴下。
幾乎油盡燈枯的鰲黃鐘,就站在界河的這一邊,站在岸上,遙望另一面的迷霧,不發一言。
在他身后是一隊隊緘默的海族戰士,黑壓壓的如山如海!
迷界資源貧瘠,甲兵難得,這些魁梧的海族戰士卻是個個披甲,個個執戈!
這是鰲黃鐘一手訓練出來的強軍,隨鰲黃鐘成長至此,名為「伐世」。若是這支軍隊在丁卯界域,他根本不會輸了那一仗。別說來一個法家真傳,就算再來一個冠軍侯,他亦有決勝的信心。
可惜當時他自負將才,也是想打姜望一個措手不及,所以選擇才只身前援,竟差點把自己折進去!
面對姜望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追殺,他在艱難保住小命的同時,竟還悄然召集了親軍。還能精準卡住自己的體力狀態,在幾乎枯竭的最后時刻,以身為餌,引誘姜望上鉤。
酒色財氣能克制都不算什麼,大凡能夠功成名就者,哪個不懂得幾分克制?
現在是大功近在眼前,苦功即將得獲!
是要有多麼冷酷的人,
才能夠抵住這種誘惑?鰲黃鐘深悉人性的弱點,或者說他深知智慧生靈不可回避的種種本欲。所謂料敵機先,算的就是這些。
但他的確還是不夠了解姜望。
他陳兵在這岸,等了足足半刻鐘,始終未等到那個過河的身影。
以他在海族陣營里相當突出的禮儀,也忍不住啐罵了一句:「這家伙也太不是人了!他媽的追了我整整一天一夜,什麼手段都用盡,最后關頭還能說走就走?!」
「王上,現在怎麼辦?」身后的將領請示道:「我們是否鋪設晶橋,殺過對岸去?」
「殺過去有什麼用?」鰲黃鐘抓住一塊元石開始恢復:「我們殺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