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揚風!
戰卒具甲,戰船橫空。
黑壓壓的似天洪。
迷界從來是危險、混亂的代名詞,但這支軍隊橫行四野,直往丁卯第一海巢而去,根本無遮無掩!
丁卯界域雖有六座海巢,但都只能緊縮龜殼。
這些海族一旦調集軍隊出來野戰,在這方界域擁有最強個體戰力,故而來去自如、具備自由打擊權的姜望,就能讓他們知曉什麼叫顧此失彼,什麼叫首尾難顧。
在野戰具備絕對優勢的情況下,姜望也不玩什麼花巧——當然在帶兵打仗上,他能玩的花巧也不多——故是選用拔釘子的戰法,直接一顆釘子一顆釘子地拔過去。
先從最強的丁卯第一海巢開始,隳城、殺將、屠軍!
武安大軍兵圍海巢,兩艘棘舟于大軍外圍壓陣。
飛云樓船也列在攻擊陣列里,以維持對面前這座猙獰海巢的壓迫。
射月弩不時咆哮,打得護巢大陣漣漪不斷。
倒是姜望自己巋然不動,坐觀八方。
他此行是為了練習指揮軍隊作戰的能力,盡量不親冒矢石。
一座海巢有無大軍駐扎,有無強將坐鎮,其抵御戰爭風險的能力,是截然不同。
早先在辛酉區域,姜望在援救浮島的過程里,先破中軍,強勢襲殺蝠山王,再將辛酉海族大軍主力打殘。
此后再伐海巢,直接強硬對轟。打得他們氣血難續,對護巢大陣的能源供應也不能及時把握,故而強摧大陣,血屠一空。
這次不同,丁卯界域的海族軍隊早早收縮駐防。
姜望又給了他們相當多的準備時間。
如今丁卯界域野外無海族,每一座海巢都似乎鋼鐵堡壘。
兵法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為不得已。
實在是攻城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兵法運用的空間。無非是硬碰硬,傷換傷,死換死,打得對面軍心崩潰,而后能潰城。
姜望先前親自出馬,親為斥候巡游,也算是圍點打援的一種。若是運氣好能夠擒殺一兩個海族名將,對海族軍隊的士氣打擊,無疑是毀滅性的。甚而控制某個海族將領,詐開海族關隘,更是大利于軍事。
可惜丁卯海族勢力求援了許久,也沒見求個什麼重要角色過來。
姜望多次暗藏于半道,結果遇到的盡是嘍啰,索性也懶得暴露。一軍主帥親為斥候,畢竟不怎麼利于“知兵”的評價。
打援不成,只好強攻。
循《廿六海戰集》舊例,姜望指揮大軍,擺出潮汐陣。
以匡惠平、涂良材、游玉新等六員將領為陣鋒,各馭三千戰卒,對丁卯第一海巢展開連綿不斷的攻勢。兵煞如潮汐,往復不歇。
而飛云樓船上的射月弩,不斷調整落點,以比肩神臨修士的攻擊,加劇這座海巢的防守壓力。
這一攻,就持續了兩日。
第一海巢的頑強,并未出乎姜望意料。畢竟是種族戰爭,生死所系,幾乎沒有轉圜余地,很難生出降服心。
雖然戰陣一直在輪換,但很多戰士已見疲色。
在此等進攻形勢之下,海巢里的守軍只會更疲憊。
姜望坐覽全局,忽然抬手一按,在射月弩一擊方落、護巢大陣被調動之時,按下了璀璨炙烈的焰花焚城!
武安大旗連搖三下,以這一記焰花焚城為起始,總攻正式發起。
霎時間焰流如龍,箭飛似雨。
大規模的軍陣道術如巨錘瘋狂砸擊在護巢大陣的光罩上!
連續兩日的常態進攻,使得海巢守軍都已經習慣了武安軍的攻勢,此時烈度瞬間拉滿,那護巢大陣眼看著就有些難以承受,光罩一陣搖晃。
吼!
忽然之間飛起洪流,狂暴的水元在海巢上方炸開,蔚藍色的水流,結成一頭腹囊高鼓、尾有分叉的巨大海蛇。
大嘴一張,竟像是撐開了一柄巨傘,將武安大軍所轟來的第二輪進攻死死截住。
這條法術海蛇瞬間被打爆。
但第一海巢的護巢大陣,也已經穩定了下來。
海巢那蜂巢般的鋼鐵甬道向兩邊打開,那一尊懸立在縱橫交錯的橋梁上空的身影,便如此清晰地顯現在萬軍之前。
那是一個眼神略黯,長得很有些老氣的年輕海族。
之所以說他年輕,乃是因為他的氣血活潑,氣息生動,很見生機。
他著一領黃袍,很有禮貌地遙對姜望致意:“本王鰲黃鐘,見過齊國武安侯。”
第一海巢出現了一個此前未知的海族強者!
姜望甚至于親自偵查過好幾回。
正是因為他親自偵查過,故才可以認為丁卯海族的這些支援都不過是軍功,是他姜爵爺平滅六座海巢、清空丁卯界域所附贈的禮物而已。
但現實顯然并沒有那麼想當然耳。
此刻驟然出現的鰲黃鐘,就是一個強硬的回答。
為什麼之前多次暗中探查,都未發現鰲黃鐘這等強者?
至少在情報上,已是輸了一籌!
敵知我,我不知敵,此兵家大忌。
若非驟然強壓至此,鰲黃鐘恐怕不會突然出現,恐怕還在等待時機。
若非他始終坐鎮中軍,大軍進攻輪換始終有序,恐怕就要出個意外。